霜华居,远徵一觉醒来发现失明凄苦异常,“为什么要让我这般活着?”
安大夫握住远徵手臂,多年往事娓娓道来。
数十年前
安炳辉身无分文,又遭人恶意陷害,家人惨遭横祸。他虽苟且偷生,却只能流落街头,终日食不果腹,在这异地他乡,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客死他乡之时,命运却悄然发生了转折。那是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一个身着赤色衣裙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以红色纱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约莫十岁的模样。小姑娘像是天降的救星,安炳辉被她送到了客栈。在客栈中,他不仅得以填饱了早已饥饿难耐的肚子,还收到了一份珍贵的银钱馈赠,这银钱如同黑暗中的曙光,让他看到了返乡的希望。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小姑娘得知他会医术时,竟郑重地将一块信物交给了他。“去京都投靠墨家亲眷——幽王府吧。”小姑娘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这一句话仿佛为安炳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被举荐入宫,在宫廷这个复杂的舞台上,他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努力,渐渐崭露头角,后来更是遇上了如今的妻子,从此人生顺风顺水,往昔的苦难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
“一饭之恩,恩同再造!”安大夫陷入回忆,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小恩人竟是墨家四姑娘,闺名南湘。”远徵猛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墨南湘,是我母亲?!”
“不错!正是令慈。经多方打探,才知晓你父亲当年乃是抢亲,可他们却是两情相悦。你母亲见你父亲前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随着你父亲跨上快马绝尘而去,从此归于宫门。只叹红颜薄命,她于24岁那年便香消玉殒。然而,幸得墨家举荐,在知晓诸多宫中秘闻本该被赐死之时,得以保全性命,安然离宫。墨四姑娘救下了老朽这条残命,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告老的安御医并未携家眷返乡,而是独自来到了旧尘山谷。这里,是他恩人埋骨之处。恩情无以回报,他便在此悬壶济世,以此作为对恩人的一丝慰藉。那一日,宫二先生乔装前来问诊。安大夫又怎会认不出?他一生给人断脉无数,男女之别又怎会分辨不清?远徵的身份,于安大夫而言根本不难推测。江湖中传闻宫三公子乃是他的软肋,而今见着这般年纪之人前来,再加上那眼神中的关切之意,根本无需过多思索,便知其身份,又哪里还需怀疑呢?
“既然无法报答墨四姑娘的恩情,那我便报在她儿子身上吧!”话音里满是真挚与无奈,“小公子啊,你知道自己长得像谁吗?”远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酸,“我母亲去世时我还年幼,但府上的管事曾说,我长得像母亲。”
尤其,是这双眼睛!”话语中饱含着无尽的恳切,“小公子啊,你还年轻,余生数十载岁月漫漫,还有无数的人和事等待着你去相识、相遇、相逢。当华年渐逝,青春成为回忆之时,眼前这些欢乐与悲苦,都将成为沧海一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情之一字,覆水难收,爱了恨了都不枉费,不如静候来日,或许你会遇到此生不渝白首不离之人呢?老朽并非让你放下一切,求得自在洒脱,毕竟不是人人都需参透这红尘世事。只是,令慈一生温柔纯善,你是她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啊!只要你活着,就证明了在这繁华世界里,她曾真实地来过!话已至此,望公子自行思量。”数日后,安大夫带来一位姑娘,介绍说是她夫人亲传的弟子,特地前来照顾远徵。因远徵双目失明,对于男女之别便不必太过在意。更何况,这位姑娘口不能言,自是不会造成任何打扰。
“她叫什么名字?”远徵好奇的问问,安大夫意味深长的说,“念念,吴念念!”
因远徵失明不分年月,一开始他浑身无力大多数卧床不起,念念不会说话,同远徵的沟通方式很简单——敲桌子,是就敲一下,不是就两下,原本她彻夜房中照顾远徵很是不愿,就算他才19岁也懂得男女有别。在徵宫他也有侍女,但从他14岁起就不再房中贴身伺候了。安大夫看出了远徵的囧样,轻声安慰道,“无妨,你又看不见怕什么?”
是啊,这句话无力反驳,所以就被动接受了,念念夜间睡在屋内暖塌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徵可以下地行走,每天上午念念会扶着他在廊下走走,尽管失明,也总不好天天窝在房里。那天早上念念喂了远徵一碗腊八粥,不由得感慨,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宫门上下一通指责,远徵尚未成年,被宫尚角擅自做主私自离家,若是一天半天溜出去玩儿,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如今年关将至,远徵下落不明,宫尚角闭口不谈还私自带走了漪若,彻底惹毛了所有长辈!
宫子羽端坐大堂行执刃之责,可宫尚角不管众人如何问询,答案就只有一个“远徵身染重病必须在外修养,为了方便特意将如夫人带走贴身照顾,至于其他无可奉告!”
“宫尚角,你不要以为宫门倚仗你辛劳,就可以无视家规为所欲为!”执刃之位他早已坐稳,更何况他名正言顺并不理亏,“远徵虽然是你弟弟,但他也是我宫门一宫主位,不是你可以随意处置的!”
不管长老还是执刃,宫尚角已经无所畏惧,只要护住远徵就好!“众位不用问了,答案只有这一个,若非要我给交代,那我受家法便是!”
花长老顿时压不住火“宫尚角!擅自做主离开宫门,一宫主位有失其职,按照家规,杖一百,祠堂面壁思过!你身为角宫之主明着包庇纵容罪加一等,你当真一意孤行,就别怪祖宗家法对你不留情面!”
宫尚角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怒视在场众人,那凛然的气势仿若他才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我早已言明,远徵无论犯下何等过错,其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不论遭受何种惩罚,我都将一力承受。但唯有一事,我必须申明,待远徵归来之日,尔等绝不可因今日之事为难于他!”话音刚落,他便不再顾及众人惊愕或是其他复杂的神情,径直转身,大步迈向长老院,准备接受应得的惩罚。
一把扯下外敞落膝下跪“打!”
那天,宫尚角足足挨了100杖并罚面壁一个月
那一天,无论棍棒如何很辣落下,都不曾听到一声悲啼
那一晚,角宫内血腥味浓重的令人窒息
……
远徵,我说了,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用往后余生还你!
重伤后的数日,除夕之夜,华灯初上,千家万户皆被温暖的灯火点亮。宫尚角虚弱地伏着,缓缓推开榻前的窗棂,出神地凝望着窗外那片浩瀚夜空。“远徵,今年的除夕,又下雪了啊……”他轻声呢喃,探出身子,伸出手接住那几缕飘落的雪花,心中默默许愿:往昔同赏林中雪,此生共度白首时!
角徵——想要的都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