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居
远徵高兴吃着念念包的饺子,除夕守岁,因他看不见所以烟花都省了,“念念,你还有家人么?”
咚
今日除夕,你想他们么?
咚
远徵有些失神,毕竟除夕都是阖家团聚,安大夫都陪着夫人去了,自从过了小年就再也没有来过,如今念念被自己拖累,实在于心不忍“你打算何时回去见见他们?”
半天没有回音,远徵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她就这样走了吗?带着一丝失落,他正准备转身,突然,一抹凉意从领口滑入衣间——是雪!“念念,你这是做什么?”口中虽带着嗔怪,身体却本能地回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嬉戏,被她挠得不住扭动,“哈哈哈,好了念念,别闹了,我实在……受不了了……”话语在欢笑中断断续续,却掩不住心底那抹惊喜与温暖。
手中动作顿住,温柔地将远徵环在怀中,心中满是对念念此刻表情的好奇与期待。忽然,手被轻轻牵起,缓缓走出房门。因着住了些时日,上下台阶早已熟稔于心,就这样带着几分神秘被引至庭院当中。站定之后,又被牵引着向前摸索,“嗯?……”远徵轻笑出声,“是两个雪人啊!”在这静谧的夜里,两个雪人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也带着一种独特的温柔。他和远徵就那样站在雪人前,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这份小小的惊喜让这一瞬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念念在他掌心写下:父—母—皆—在—心—中
看着远徵的脸上泛起红晕,忍不住又想逗逗他,趁他出神没有防备,迅速的亲上他的脸颊,唇尖只一点,远徵直接惊了一下,这是…又羞又恼“念念你干什么?!”伸手向前探着想要逃开,可雪天路滑再加上他看不见路,没走几步就跌了满怀,“啊!”念念哪里接的住远徵,就这么俩人摔在了一起,愣了一下,用力拉着他起来,远徵的脚崴了,想不到念念有那么大力气,居然能把他结结实实背在身上!他身姿挺拔伟岸,哪怕之前身体重创导致体弱消瘦了许多,一般的姑娘是绝对背不起来的!算了,无理就无理吧,轻薄就轻薄吧!他把手放在了念念臂膀和后背,以此可以肯定念念是习武之人!
回到卧房念念麻利的给他褪去鞋袜,仔细涂了止痛祛肿的药膏,远徵突然伸手想摸摸念念的脸,她到底是谁?没想到对方躲开了,还顺势打了他的手!
“念念,我们之前认识么?”
咚咚…念念敲着地板
“你会武功?”
咚
最后,再试一下!
远徵突然出手将念念揽入怀中顺势倒下,可还来不及动作就被一巴掌呼醒了,“啪!”那叫一个结实,打得他差点儿看见星星!远徵虽然是男子但是他内力被封,念念轻而易举就把他踹飞,若不是无法开口,估计紧跟着会有几句——无耻、下流、登徒子!!!
“念念,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像一个人。”远徵摸索着起身,他辨不清方向,脸上满是慌张,那模样虽有些滑稽,却透着几分狼狈。见念念依旧没有反应,他以为她是气自己唐突,心中懊悔不已:都怪自己一时冲动,自己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啊!“念念,你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说起来,还真对不住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微微低下了头,在短暂的停顿后,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与思念,“真的很想念她了。”
远徵听着念念慌乱的脚步声,又夹杂着哭声他瞬间慌了,远徵脚疼站不起来,顺着哭声他只得爬过去,真想不到他也会这般狼狈!没爬多远念念过来抱起了他,于塌上稳稳安置,又耍小性子给了他脸一下,不过很轻,更像是逗他。
“你还生气了!刚刚,是你先亲我的!”
……
春雪消融,万物复苏。
这段日子,安大夫一有空就传授他们两个医术,远徵说自己看不见没办法学了。不料人家极其耐心说到“百草中的学问不能单单用眼,更需要用心!”
远徵的医术大多源于徵宫遗留的医书,以及父亲留下的珍贵医方与毒方。说起来,他其实并没有正式的师父。而今,能得名师指点迷津,对于本就天资聪慧的他而言,仿若神助,进步之快令人惊叹。安大夫为他诊脉之后,那吃惊的模样即便看不见,远徵也能想象得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你的身子竟然好了?老朽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没想到仅仅数月,你竟自行解决了!看来墨姑娘在九泉之下也在护佑着你,不忍心让你再受苦了!”安大夫的声音中满是惊讶与欣慰,每一个字都似暖流,淌过远徵的心间,让他既感温暖又满怀对逝去之人的思念与感激。
“师父教得好!”远徵一脸感激,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恕晚辈唐突,敢问一下,念念的身世可否告知?”安大夫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怎么?徵公子动心了?”此言一出,远徵只觉一阵热浪涌上心头,那红晕自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烫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在这片刻的静默里,空气中似是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情愫。远徵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仿佛在与内心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做着斗争。而安大夫的目光中,则带着几分玩味与审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年纪轻轻,朝夕相对,人之常情!徵公子不必如此,我看得出,她心——”
“师父!不可,我只是,觉得她像我一位故人!”远徵急忙出声打断,安大夫的声音沉稳而凝重:“莫非公子你,始终放不下过往情思?还想……再续前缘吗?也难怪,从你初来时,我便已察觉,你们确是以真心相待。即便伤痛深入骨髓,那也是他出于无奈之举啊。若你真打算与他共度余生,切记千万不能再强求于他。”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如同长辈般给予无尽的关爱与理解,仿佛无论他做出何种抉择,在这目光中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不是的,那一夜撕心裂肺的痛,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原谅了,但我确实没出息,伤和泪都还在,可我又忘不掉他对我的好!他真的待我极好!”动情之处,不禁落泪,可能老天让他盲了双眼,是真的让他明白自己的荒唐,痛过无法原谅,弃了又舍不得!
“小公子,为何定要做出如此决绝的抉择呢?正如你所言,那日的伤痕累累确实令人难以释怀,但十数年朝夕相伴的情谊又何尝不是真挚无比呢?伤痛固然刻骨铭心,往昔情谊亦是难以忘怀,二者难道不能共存吗?人生之路漫漫,欢乐与悲苦本就交织相融,此乃世间常理。谁又能保证一生一世永远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呢?回想当初,你满心绝望,哀伤不已,可如今的你还会有轻生之念吗?”安大夫拉着远徵缓步走到窗前,“你且用心感受一下窗外的花香鸟语吧。四季更迭,周而复始,春有繁花秋赏月,夏听蝉鸣冬观雪,这些景色并非事事都顺遂你的心意,但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你对每一年都充满新的期待啊!人也是如此,有些东西求而不得,却又难以忘怀,不妨把人生当作一个妆匣,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糟糕的回忆,都将其收存起来。想要回味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若是触及到内心的痛处,就将它锁起来。你还年轻啊……往事虽有不堪回首之处,但也不应总是被其牵绊。这段情缘可以铭记于心,却也要学会向前看呀!”
……
晨起,远徵刚洗漱完毕就被念念拉着去了饭厅,因为几个月的生活,远徵已经适应了环境,可以自己摸索到庭院、回廊,所以当下被拉着竟也能跑几步~原以为是念念又做了好吃的,谁知道是一碗面。
“这是?”远徵有些不明白,一大早吃面。
“徵公子,生辰快乐!今日,你年满二十!”安氏夫妇一同道贺冷不防让远徵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不觉,已经在霜华居过了这么久,“今日是五月初三?”
“正是!看你如今气色这般好,不如今日便为你举行加冠之礼如何?”安大夫放下手中的发冠,轻轻拉过远徵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喜欢么?”远徵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低着头,不敢言语。念念却不管那么多,径自按着他的头,权当是答应了。
远徵与念念早已拜安大夫为师,因此由师父为他行冠礼也在情理之中。曾经,远徵无数次畅想过自己的冠礼场景,在那些幻想中,无论如何变化,最终为他加冠之人总是宫尚角。而今,眼前却只有师父、师娘和念念三人。这等转变,真乃造化弄人,命运的捉弄令人不禁心生感慨。此时,宫远徵缓缓褪去满头银饰,乌发如墨在空中轻扬,随后被高高束起,那动作间仿佛带着一丝无奈与落寞,但又透着对眼前之人的敬重。随着礼成,这一瞬间似乎也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往昔的憧憬虽未能实现,可此刻的情谊却也无比珍贵。
站起来摇一摇,没想到还是有铃声,发髻之上两条银铃款款垂下随步履作响,“这是怕我丢了?”无心之语,有心之人!
远徵的卧室内,宫尚角目光如电般扫过四周。这里虽不及宫门那般奢华,却也整洁清幽。念念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心中带着几分忐忑,宫尚角开口“今天的寿面,远徵可还喜欢?”她不敢抬头,因为在宫二先生面前,唯有面对宫远徵时,他才会流露出那抹温柔。“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宫尚角的声音逐渐转冷,“当初考虑到远徵的身体状况,担心无人照料,而我事务繁忙分身乏术,这才让你近身伺候。本以为你会一如既往地不贪心、不妄想、不图谋,却没想到……”他的眼神愈发犀利,语气中满是阴沉,“在他因身体重创而我不得不避而不见的日子里,竟成全了你与远徵双宿双栖,是不是已经沉醉其中,妄想着再也不回去了?如夫人!”
漪若被吓得慌乱地跪倒在地,脑袋深深地低垂下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寂得令人窒息。随着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她鼓起勇气,缓缓抬起那满是惊恐的脸庞。此时,她衣袖轻挽,露出白皙的玉臂,在那手臂之上,一点朱砂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格外醒目。宫尚角瞬间表情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侧着头看向漪若,眼中疑惑与欣喜交织在一起,那欣喜怎么也掩藏不住。“你们两个共处一室,耳鬓厮磨,居然还能守之以礼?!”对方只是苦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指向宫尚角。随后,便在他的掌心郑重其事地写下四个字——心之所系。
紧紧握着拳头,顿时感觉喜不自胜,远徵是他的!还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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