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

两日后，茶楼雅间。

女子身着素白长裙，衣袂如雪纺雾般轻盈飘渺。轻纱覆面，若隐若现之间更添几分神秘。一双翦水秋瞳流转生辉，恰似星子落于深潭。“听说尚书府大摆宴席，庆祝顾老夫人六十岁寿辰，顺便介绍了顾夫人娘家的外甥和外甥女？”玉手纤细，执起案上青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香茗，那姿态娴雅，仿若画中仙子临凡。

对面的青衫男子亦手持青瓷茶盏，指尖轻抚过杯身的釉色纹路，垂眸望向楼下熙攘街市。“此举也太过莽撞了，竟直接上京。”茶香袅袅升起，却难掩他眉宇间表现出来的谦和。

女子轻启朱唇，一声冷笑在雅间回荡：“呵……”她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空茶盏，眼神若有所思地望向尚书府的方向。“也不怕……葬身于此。”女子眼波流转间尽是成算在握的从容，面纱下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既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预告什么早已注定的结局，“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

……

因颜桑晚与暮云深并非顾夫人亲外甥，故于府中，二人从真正外甥之姓“纪”，易名为“纪桑晚”与“纪云深”。顾夫人念及二位初来乍到，与府内众人尚未相熟，恐其不便，便特意择一院落予二人安住，此院有两座主屋，名为“听雨阁”。

颜桑晚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之上，一手轻翻着话本，一颗颗紫莹莹的葡萄在玉指间流转。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映得她面若桃花。

"靖安。"她偶尔抬眸望向案前的男子，懒洋洋地轻唤。暮云深正凝神书写，闻声欲回首应答，孰料心口骤然一痛，仿若万蚁噬骨，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他身子一晃，双膝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额间青筋暴起，却仍紧咬牙关，硬生生将那痛呼咽下。

颜桑晚见状，将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她凝视着暮云深那满是痛苦的面容，眼底泛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似有千般思绪在其中流转。半晌，她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青釉小瓷瓶，步伐轻盈地来到他身前。纤手捻出一颗漆黑如墨的丹药，玉指微抬，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将那丸药送入他口中。随后，她取过一旁紫檀木几上的白瓷茶盏，倾倒一口温热的茶汤，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为他顺喉而下。

等暮云深调息好，颜桑晚眸光闪动，重新捡起刚才的话头：“靖安，那院子……”她的眼神幽深莫测，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小姐和我都派人盯着，自然不会出错的。”暮云深经过刚才毒发，显然有些虚弱，声音比平日轻了些许。

颜桑晚指尖轻抚着茶盏上的纹路，唇角微扬，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眼底流转。她抬眸望向远处，仿佛能穿透重重帘幕看到更多。“戏台子给他们搭好了，这出戏，他们想怎么唱，”她轻轻搁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都由得他们。”声音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笑容绽得更明媚了些。

二人正叙谈间，忽闻门外丫鬟轻扣门扉，禀报道："小姐公子，顾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方才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有请各位公子小姐前往静竹轩一聚。"颜桑晚闻罢，微微颔首应诺，随即命那丫鬟暂退。

"靖安，你可撑得住？莫要在半路就折了。"颜桑晚见暮云深面色微白，似有几分虚弱，唇角含笑，打趣道。

“一趟往返，倒也能坚持。”暮云深轻叹一声，眉间带着几分无奈。既是他自己选择了服下那药，此时又如何，只能被打趣。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褶皱，转身向颜桑晚温言道："小姐请。"

两人踏入静竹轩时，顾老夫人端坐上首，身旁是顾夫人。小辈中只来了一个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衫，衣袂随门外吹进来的风轻扬，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儒雅气质。

颜桑晚心中了然，这应该是顾夫人的长子——顾朝瑜了。随后，从外面又进来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衫，给人如沐晨风之感；女子则是一身淡粉色衣裙，给原本端庄的仪表添了一分灵动。

顾老夫人见人皆已到齐，轻轻抚平衣袖，温声道:"闻得近日晚丫头与云歌暂居我府，日后定会多有往来。为免生出不必要的龃龉，特令众人今日相见，彼此熟稔一番。"

“瑜儿，这位是你的表兄纪云深，年长你一岁。这位是表妹桑晚。云歌儿，晚丫头，此乃顾府嫡长子朝瑜。"说罢，三人皆微微欠身，行礼见礼，举止端方，神态恭谨。

顾老夫人又看向那三十多岁的妇人：“这位是府上的苏姨娘，生辰宴上你们也未曾见过。”“表少爷，表小姐。”宋姨娘向二人行礼，表情自然祥和。“宋姨娘。”二人问好，这也就算过去了。“这两位是宋姨娘所出，顾若璃和顾怀谦。”

几人打过招呼后，便也算认识了，纷纷落座。

“纪姐姐，”顾若璃起身对着颜桑晚微微俯身，“昨日去姐姐院里想去找姐姐，得知姐姐出去了，但有幸见到姐姐的字迹，妹妹甚是喜欢，想像姐姐讨个好，向借来临摹，不知姐姐……”

“呵，”颜桑晚嘴角绽开温和的笑，两个酒窝似盛满了酒，“本就是随便写写，不想被妹妹看上，姐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既然妹妹喜欢，我这做姐姐的也不能吝啬，就给妹妹临摹了。要是姐姐写的哪不好了，妹妹可不要怪罪。”

好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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