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正午,集市的喧嚣如汹涌浪潮,未见丝毫平息。在这繁华的集市中心,矗立着一座名为觐光楼的茶居。其内部布置精巧,干净雅致,桌椅摆放规整,装饰物件皆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茶居背面,一条清河蜿蜒而过,水流舒缓,似在低吟浅唱。唯有在此处,方能在尘世的喧嚣中觅得一方宁静天地,仿若世外桃源与外界的嘈杂划开了界限。
三位佳人于二楼雅座围桌而坐,桌旁设有一扇明亮的雕花窗户,窗框上的纹路精致细腻。轻轻抬眸,便能将河岸的景色尽收眼底。桌上,一碟马蹄糕与一份荷花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仿佛在诉说着制作者的匠心。三人面前各有一盏精致的茶盏,盏中盛着如荔枝般色泽红润的香茗,热气腾腾升腾而起,茶香袅袅娜娜,与佳人身上淡淡的脂粉香相互交织缠绕,在空气中晕染出一种如梦似幻的迷人氛围。
孟筱如似是心情极佳,身旁堆放着不少从集市上精心淘来的小玩意儿,有造型别致的香囊,色彩斑斓的珠串,还有一些精巧的小摆件。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面前的点心,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那惬意的模样仿佛世间烦恼皆与她无关。
蓝雪苒则优雅地夹起一块荷花酥,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动作不紧不慢,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鬓间新添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花朵小巧玲珑,洁白如雪,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更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与秀丽。
蓝阡静坐一旁,静静地品着茶,她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若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动作轻柔舒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使得整个画面显得和谐而惬意,仿佛一幅优美的仕女图。
忽然,一阵悠扬的箫音如丝缕般隐隐传来,那箫音空灵婉转,仿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惆怅。细细聆听,只觉如芙蓉在露水中悲泣,每一个音符都似在拨动着人的心弦。
“你们听。”孟筱如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仿佛被这箫音施了定身咒一般,一音一律都不肯错过,眼睛微微闭起,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哪来的萧声?”雪苒眼中带着疑惑,轻声问道,同时也在努力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诶,你们看那。”蓝阡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河岸的方向说道。
二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岸芳草如茵,绵延不绝。有一男子卓然而立在岸边,年纪约在舞象之年,身姿挺拔,气质不凡。他唇边斜倚着一管紫竹洞箫,箫身泛着淡淡的紫光,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身后背着一个绀青色的包袱,包袱的样式简约而大气,与一把棕色宝剑紧紧相依。剑柄上坠着一块通透的红色剑佩,剑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与他一袭荼白色长裳相互映衬,腰间系着一条银白色的暗纹带子,带子随风轻轻飘动,为他增添了几分潇洒与不羁,丝毫没有那寻常书生的柔弱之气。
“真好听啊。”孟筱如忍不住轻声叹息,和雪苒两个人双手轻轻托着下颌,缓缓闭上双眸,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箫音的美妙世界里,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是好听呢。”蓝阡喃喃自语道,只是她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迷茫与惆怅,一些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对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月华宫主位只能是你。”
“为什么要和我抢?”
“在你心里,你义父永远是对的。”
“你会跟我走吗?”
“保重。”
渐渐地,她的眸中增添了几分伤感,却也不曾让泪水落下,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哟,这不是蓝宫主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如炸雷般将三人从回忆与沉醉中拉回了现实。三人皆是微微一怔,抬眸望去,只见一男子大步流星地径直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皆是衣着整齐,神情恭敬。其余小厮则恭恭敬敬地在楼梯口候着,那阵仗好不阔气。
来者乃是朔风门三门主吴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英俊,浓眉上扬,生得一双桃花眼,眼眸中波光流转,似笑非笑,透着一股狡黠与不羁。他身着上好的冰丝绸锦,衣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上面有用金线绣成的繁琐图纹,每一针每一线都彰显着奢华与精致。腰间束着一条羊脂玉带,带上坠着的碧玉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摆,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仿佛在为他的出场伴奏。
“朔风门的吴三门主,真巧了在这遇到。”蓝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三人起身向吴桐施了一礼,动作优雅得体。
吴桐抱拳还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失敬失敬,今日在此得遇三位佳人,实乃吴某之幸啊。”
“吴三门主说笑了…”蓝阡轻声寒暄道。
未等蓝阡说完,吴桐便自顾自地寻了蓝阡对面的座位坐下,两个随从立刻恭恭敬敬地立于其后。三人相视一眼,也皆缓缓入座。
“诶,刚刚你们在干什么呢?”吴桐好奇地问道。
“我们在听河岸那位男子吹箫呢。”孟筱如快人快语地接话道。
吴桐不屑道:“嗨,我门中前几日新寻得一位江南乐师,那乐师的技艺比这可好多啦,改日我定请三位到门中一赏才是。不过既然三位美人喜欢,我这就找人将那人叫来,为我等助兴便是。”
不等三人推辞,吴桐便向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心领神会,带着两个小厮快步下了楼。
再看河边,此时箫声已然渐渐退去。只见随从走到那男子面前,嘴里说着些什么,男子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好似在推辞着什么。随从顿时面露不快之色,伸手猛地推了男子一下,男子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从不依不饶,竟打算再动手,就在此时,不知被何物狠狠砸中手背,随从吃痛,急忙收回了手,不停地揉搓着,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愕。
抬眼望去,正见男子手中握着那柄紫竹洞箫,神色镇定。随从恼羞成怒,拳头紧握,如恶狼般朝男子挥去,眼看拳头快接近男子时,男子身形微微一侧,轻松避过。紧接着,他手中竹箫一转,如灵动的蛇一般,迅速击中了随从的左肩。随从只觉一股剧痛袭来,双腿一软,双膝跪地,冷汗直冒,捂着肩部,却再也站不起来。
另外两个小厮见状,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后,鼓起勇气一齐朝男子发起了进攻。可惜男子武艺高强,一招一式皆透着凌厉与果敢,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两人打得败下阵来。
见状,孟筱如心中暗叹一声厉害,吴桐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怒意。
身旁的随从诺诺道:“三门主,你看这…”
吴桐笑容变得更加深沉,冷冷道:“两个选择,要么他死,要么你死。”
小厮吓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蓝阡见状,急忙打圆场道:“一介无名之人,怎值得三门主动气呢?”
吴桐并不答话,只是狠狠地瞪了随从一眼,呵斥道:“本门主说话你聋啦?”
那人吓得连连称是,随即带着剩下的三五个小厮冲下了楼,快到河边时,众人皆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刀光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见状,孟筱如毫不犹豫,从窗口直接飞身窜了出去,她身姿轻盈,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便来到这些人身后。她迅速取下腰间的软鞭,用力一挥,鞭风呼啸而过。众人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纷纷吃痛倒地,手中的刀刃也洒了一地。
孟筱如一脸自鸣得意,朝吴桐喊道:“以多欺少也是朔风门的一贯做派吗?”
吴桐冷笑一声,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得让人窒息:“看来孟姑娘今日是要趟这趟浑水啰。”言罢便愤愤起身。
“三门主。”蓝阡连忙高声喊住。
吴桐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挂着一丝轻笑,却并不看她,只道:“蓝宫主还有何事要说吗?”
“筱如行事向来随性,三门主大人大量,还望念及朔风门与孟竹山庄往日的交情,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哈?交情?”吴桐冷笑一声,“蓝宫主这时候跟我讲交情,怕是要让吴某为难啊。”
蓝阡依旧面带微笑,不慌不忙道:“武林大会在即,想来朔风门自会以大局为重,这交情自然是要讲的。”
“蓝宫主蕙质兰心,想到用武林大会来压我,”吴桐紧紧盯着蓝阡,一字一句道:“但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的威胁。”
“三门主说笑了,蓝阡绝无此意,只是大会在即,武林各派都虎视眈眈,如若能多一个朋友自然好过多一个敌人不是。今日之事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因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两大门派生了嫌隙,传出去岂不平白惹人笑话。”蓝阡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吴桐又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身上的杀气显然已经褪去了不少,但眸中仍有不悦。蓝阡见状,唤来小二寻来新的白瓷杯,亲自往新杯中缓缓注入热茶,恭恭敬敬地举到吴桐面前。
“三门主为人热忱,真要追究起来,这事也是我们三个的不是。这样,我以茶代酒,向三门主陪个不是,三门主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小女子置气才是,待宫中琼浆酿成,我再邀三门主前去一醉方休,算作赔罪如何?”蓝阡的声音轻柔婉转,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吴桐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既有一丝调侃,又有几分欣赏,嘴角随之勾起了一抹弧度:“哈哈哈,蓝宫主如此为吴某着想,我若不喝,岂不显得小气。”
言罢,吴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用手背潇洒地拂了拂嘴角,径直来到蓝阡面前,附耳道:“那我就恭候宫主佳酿咯。”
蓝阡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吴桐这才满意地离去,家仆们见状,也狼狈地跟随而去。
见他们离开,孟筱如轻轻一笑,将软鞭收回腰间。蓝阡与雪苒也来到了河边,手上还拎着孟筱如新淘的那些玩意儿。
白衣男子见孟筱如走来,微微躬身向她施礼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孟筱如摆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管洞箫上,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问道:“诶,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此曲名为‘凝心’,是在下自己所作。”男子轻声答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凝心?”筱如暗自念叨着,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诶,你能不能教教我?”
谁知男子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姑娘抬举,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再说此等悲戚之曲,学了着实扫兴,还是不学为好。”
孟筱如只觉莫名,说道:“此曲悲戚,也亏的你说的出口,当本姑娘聋了不成。”
“姑娘随性洒脱,想来自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未经涉世的苦楚,自然无法与此曲共情。”
孟筱如一听,顿时气急,小脸涨得通红,说道:“你这人好生无趣,你若不愿教便直言不教,何须这番拐弯抹角,本姑娘还不稀罕学呢。”
言罢,孟筱如气呼呼地拉着蓝阡和雪苒,快步离去。只留下河边的一袭白影与那尘世的喧哗,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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