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的初冰撞碎在扬州斗门,染红了巡检司的白幡。
尉迟宁指尖拂过漕船残骸,桐油浸泡的账册在冰水中浮沉。这是今冬第三起漕粮沉船案,十万石江淮熟米尽喂鱼鳖,户部却收到完税凭验——盖着市舶司朱印的"海鹘船"字样,在硝石水中显出血色狼头。
"按《漕运律》,每船载不过千石。"裴言辞的量尺卡在船板裂痕,"这龙骨吃水线,分明载过三千石。"他刮下的铁屑泛着幽蓝,正是河西军械司失窃的寒铁。
漕运使周昉的冷汗浸透狐裘:"下官...下官这就彻查..."话音未落,尉迟宁的袖箭已钉住他靴尖:"周大人可识得此物?"染血的隼翎箭羽上,市舶司的关防印赫然在目。
扬州码头的朔风卷起税单,裴言辞突然擒住个力夫。那人肩头黥印虽被烙毁,但腰腿发力方式分明是河西边军。"说!寒铁运往何处?"量尺抵住喉结时,力夫突然咬碎蜡丸,黑血溅在漕运舆图上,晕开个"琉球"字样。
子夜的盐商私邸灯火通明。尉迟宁扮作胡商踏入花厅时,波斯毯下暗藏的寒铁碎屑正与她的金步摇共鸣。三皇子门客卢嗣源举着夜光杯:"这批货走明州港,税赋按《梁会要》卷八十六..."
"卢兄错了。"尉迟宁亮出市舶司密符,"圣历元年敕令,海外精铁税十抽七。"她故意将密符贴近烛火,符面显出的狼头纹与河西军旗如出一辙。
突骑施刀客破窗而入的刹那,裴言辞的陌刀已斩断烛台。黑暗中对招三十余合,突厥刀法里竟混着江南漕帮的"绞龙棍"式。尉迟宁的金丝缠住刺客右腕,扯下的皮肉露出黥面——正是淑妃宫中失踪的宦官!
"好个漕粮改海运!"尉迟宁踩碎刺客喉骨,"三哥连市舶使的勘合都敢伪造。"
五更天,扬州刺史府的火漆密报被鹰隼送至。尉迟宁展开皱帛,永徽帝歪斜的朱批刺目惊心:"漕运改道,当诛!"她冷笑,这字迹虽仿得极像,却漏了帝王中风后特有的右倾笔锋。
裴言辞的漕船模型突然裂开,露出暗舱里的寒铁锭。按《仓库令》,每锭该有的"将作监"铭文,全被换成琉球国书。"难怪工部要熔前朝鼎..."尉迟宁的护甲划过铭文,"这是要借倭国使团洗钱!"
霜月当空,尉迟宁率水师围住明州港。二十艘海鹘船正在装货,漕帮汉子肩扛的麻袋渗出青稞——这本该是河西军的战备粮。
"放箭!"裴言辞的令旗劈下,火矢点燃浸油的缆绳。混战中,尉迟宁的袖箭射穿倭国使臣的发髻,带落的铜符刻着三皇子私印。
"留活口!"她跃上甲板时,寒铁锭突然炸开,淬毒的钢针暴雨般射来。裴言辞旋身以陌刀为盾,刀面映出刺客腕间的朱雀纹——这是五年前东宫暗卫的标记!
"是你..."尉迟宁的金簪抵住裴言辞后心,"那夜东宫大火,递出布防图的细作!"
裴言辞突然反手扣住她命门,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寒铁毒针入肉处,浮现出太子亲笔的"衍"字密令:"查漕运者,无论亲疏,斩!"
漕船在爆炸中倾覆,尉迟宁坠海的刹那抓住浮木。裴言辞的血染红身侧海水,手中却紧攥着琉球国书:"殿下可知...倭国使团携来的不是白银..."
他咳出黑血,残页在月光下显出骇人条目:"献童男童女三百,换寒铁十万斤。"
宁辞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