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痕

第三章·烬痕

　　修复室紫外线灯管发出轻微嗡鸣，沈凝握着狼毫笔的手悬在古画上方。金粉胶液在笔尖凝成琥珀色水滴，将落未落时，身后突然漫来雪松香。

　　"笔锋偏右三度。"顾明昭的呼吸拂过他耳后碎发，戴着黑手套的手掌覆上他手腕，"《雪涧双骏图》的断口不是自然老化，是被人用激光切割的。"

　　沈凝挣开桎梏，笔尖金粉溅在对方领口："顾顾问的修复手法，就是擅闯机密档案室？"

　　玻璃幕墙映出两人对峙的剪影。顾明昭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处新添的灼痕——正是沈凝昨夜用冷冻枪留下的印记。蓝珀碎片在伤痕中幽幽发亮，像嵌在雪地的星子。

　　"我在找这个。"他抛出一枚微型存储器，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画面里，《雪涧双骏图》正被装入印着拍卖行标志的运输箱，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沈凝入职美术馆当天。

　　沈凝的瞳孔微微收缩。视频末尾闪过半张人脸，正是他车祸"身亡"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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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47地下保险库

　　液压门开启的瞬间，沈凝被浓重的古籍霉味呛得皱眉。三百平米的空间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文物箱，中央展台上躺着那幅引发无数事端的古画。

　　"紫外线扫描显示三层裱纸。"苏晚的机械臂递来检测报告，电子眼突然闪烁红光，"检测到非法生命体..."

　　话音未落，通风口轰然炸裂。顾明昭裹着风雪跃下，军靴碾碎满地冰晶："小晚晚，背后告状可不礼貌。"

　　沈凝迅速拔枪，却在瞄准时僵住——古画上的白马突然扬起前蹄，金粉凝成的鬃毛扫过顾明昭指尖。那些纳米粒子像找到归宿般，顺着他的皮肤渗入蓝珀碎片。

　　"看好了。"顾明昭突然撕开画作背衬，夹层里掉出半枚青铜钥匙，"这才是他们争抢的宝贝。"

　　钥匙表面布满奇异纹路，沈凝在故宫绝密档案里见过这个图腾——传说中能开启"活文物"基因锁的密匙。他刚要触碰，整座保险库突然剧烈震颤，展柜玻璃接连爆裂。

　　"抓紧我！"顾明昭揽住他的腰撞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墙体坍塌的轰鸣，沈凝在颠簸中看见白马虚影踏空而行，金粉蹄印烙满逃生通道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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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0地下停车场

　　沈凝的后背重重撞上承重柱，顾明昭的手垫在他脑后。追兵的脚步声在百米外回荡，混着对讲机刺啦的电流声。

　　"东南出口有三辆黑车。"沈凝快速划动电子地图，"你引开他们，我去取..."

　　温热的血珠突然滴在他颈间。顾明昭的袖口被割裂，伤口翻卷的皮肉下可见金色丝线游动："沈老师以为，我凭什么为你拼命？"

　　沈凝的指尖擦过那些金线，熟悉的灼痛感直窜心脏。记忆突然闪回雪夜——男人昏迷时绷带渗出的不是血，是液态金属与颜料的混合物。

　　引擎轰鸣声逼近，顾明昭突然将他推进消防柜后的死角。追兵的车灯扫过他们藏身处时，沈凝的鼻尖几乎贴上对方锁骨处的蓝珀。荧光流转间，他看见碎片内部浮现出自己幼年时的照片。

　　"这是...二十年前的福利院？"沈凝的呼吸凝在喉间。照片背景里，白发少年正隔着铁窗凝视镜头，颈间蓝珀吊坠与顾明昭的一模一样。

　　追捕者的探照灯打断了他的思绪。顾明昭突然咬破指尖，将渗着金粉的血抹在他唇上："咽下去。"

　　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沈凝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立体路线图。他来不及质问，身体已经本能地冲向通风管道——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推着他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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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3废弃地铁站

　　沈凝踹开锈蚀的铁门，手电筒光束惊起满地蝙蝠。根据血中传递的信息，这里藏着拍卖行的秘密仓库。

　　破败的站台上堆满蒙尘的文物箱，最内侧的铅制集装箱渗出诡异蓝光。当他用青铜钥匙插入锁孔，箱门弹开的瞬间涌出大量白雾。

　　"这是..."沈凝的喉结动了动。五具培养舱浸泡在淡金色液体中，每个都装着与顾明昭容貌相似的青年。他们的锁骨处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平稳的直线。

　　舱体突然同时开启，液体喷溅在生锈的铁轨上。沈凝后退半步，看着那些"顾明昭"整齐地睁开复眼，虹膜里流转着星图光斑。

　　"第七代实验体展示厅，喜欢吗？"本尊的声音从隧道深处传来。顾明昭拎着染血的军刀走来，刀尖拖地划出火星，"从1.0到6.0，全是失败品。"

　　沈凝的视线扫过培养舱编号，停在标着"7.0"的空舱："你是最终成品？"

　　"不。"顾明昭突然将他按在舱壁上，蓝珀碎片几乎烙进他皮肤，"我是逃出来的残次品。"

　　隧道突然传来列车呼啸声。沈凝在震动中摸到对方后背的疤痕——那是密密麻麻的电极植入痕迹，最新结痂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们在你身上做了什么？"

　　"教我成为最完美的文物。"顾明昭的犬齿擦过他喉结，声音浸着铁锈味，"比如...怎么用吻传递加密数据。"

　　沈凝的质问被撞进唇齿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时，他的虹膜突然浮现拍卖行机密文件的投影。最后一页角落盖着鲜红的印章——签发人竟是三年前负责他卧底考核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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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55河堤公路

　　沈凝的摩托车碾过结冰路面，顾明昭的体温隔着冲锋衣灼烧他后背。追击者的车灯在百米外织成光网，弹孔在防弹头盔上擦出火星。

　　"左转！"顾明昭突然咬他耳朵。沈凝急转冲下河滩，冰层在车轮下发出脆响。后视镜里，追击车辆撞上暗礁炸成火球。

　　急刹时两人摔进芦苇丛。沈凝摘掉头盔，发现顾明昭的右腿被冰锥刺穿，流出的血在月光下泛着金粉。

　　"你是故意的。"他撕开对方裤管处理伤口，"那些追击者根本打不中我们。"

　　顾明昭仰头闷笑，将染血的冰锥按进他掌心："沈老师不是想知道蓝珀的秘密吗？"

　　冰锥突然融化成液体渗入皮肤。沈凝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画面：童年实验室、基因改造手术台、还有自己签字的实验体销毁令——日期正是他"导师"遇害当天。

　　"现在明白了？"顾明昭扣住他颤抖的手，"当年批准销毁第七代实验体的人，就是你啊沈老师。"

　　河面冰层突然崩裂，沈凝在坠入冰窟的瞬间被拽进怀抱。刺骨寒水中，顾明昭的银发如水草缠住他四肢，蓝珀碎片在他们紧贴的胸口灼出相同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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