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鹤影1

姑苏的晨雾漫过三千石阶时，苏禾的玄铁凤簪正巧勾住一截蓝氏卷云纹绶带。蓝景仪大呼小叫着从山门冲下来，怀里抱着的《雅正集》哗啦啦散落一地。

"苏宗主救命！"少年扒着马车窗棂哀嚎，"再抄十遍家规，我的手就要比泽芜君的玉箫还僵了！"

苏禾撩开车帘，腕间白玉禁步撞出清越声响。她今日着了月白描金箭袖袍，长发用紫檀木冠束起，乍看倒像个俊秀郎君。惊鸿剑柄垂落的珍珠流苏扫过蓝景仪鼻尖，少年猛地打了个喷嚏。

"蓝老先生昨日飞信。"她递出鎏金拜帖，袖口暗绣的玄铁凤纹在雾中若隐若现，"说云深不知处新得了武夷红袍..."

话音未落，山道忽起剑鸣。十八只白鹤结阵掠过寒潭，鹤唳声里混着清冷琴音。蓝忘机踏着松枝飘然而至，避尘剑鞘扫开满地书卷："兄长在兰室。"

穿过九曲回廊时，苏禾嗅到一丝异香。不是姑苏惯用的沉水香，倒像兰陵特制的金麟香。她状似无意地拂过廊柱，指腹蹭到尚未干透的金粉——金星雪浪纹的残迹。

"苏宗主。"蓝曦臣立在月洞门前，玉箫尾端坠着的雪玉突然泛起血丝，"归墟潮信提前了三月。"

清谈会设在冷泉畔。苏禾的位置恰在江澄对面，隔着水幕能看见云梦宗主擦拭三毒剑的姿势格外暴戾。昨夜子时，她亲眼见这柄剑钉穿三个尾随的蒙面人，血槽里还沾着金麟台暗卫的腰牌碎屑。

"今日议东海灵脉。"蓝曦臣玉箫点向水面，灵力激起的浪涛虚影中忽现玄铁凤纹，"三日前，夜猎队伍在归墟发现这个。"

苏禾拢在袖中的手骤然收紧。那凤纹与惊鸿剑鞘的图腾分毫不差，连尾羽第三根翎毛的缺口都如出一辙。茶案突然震颤，沂水萧氏的幺女萧月见打翻茶盏，杏色裙裾染上深褐茶渍。

"苏姐姐的簪子真别致。"少女歪着头轻笑，腕间银铃与苏禾禁步共鸣出诡异韵律，"这般雕工，莫不是...阴铁所铸？"

满座哗然。金凌霍然起身，岁华剑映出萧月见袖中暗藏的锁魂钉："萧姑娘这铃铛，倒像金麟台二十年前丢失的镇魂铃。"

江澄的紫电劈开暗涌杀机，魏无羡突然将陈情笛抛给苏禾："试试《安魂》第三章，我新谱的调子。"

苏禾垂眸抚过笛身。陈情触手生温，隐隐有阴铁共鸣的震颤。她将笛孔抵在唇边，惊鸿剑穗突然无风自动。第一个音符溢出时，冷泉水面凝结成冰，冰纹蜿蜒成百鸟朝凤图。

"《问灵》变调？"蓝忘机指尖按上忘机琴。

"是《招魂》逆谱。"魏无羡倚着古柏啃枇杷，"小苏宗主这手以音破障的功夫，倒让我想起...啊！"

未竟之言被江澄掷来的剑穗打断。三毒剑穗缠着玄铁凤簪的流苏，在苏禾腕间绕了三圈。金凌突然指着水面惊叫："凤纹在动！"

众人循声望去，冰面映出的凤纹正缓缓转头。凤喙所指处，欧阳家主袖中跌出半块阴虎符碎片。蓝曦臣玉箫骤响，卷云纹结界笼罩全场："苏宗主，归墟的凤影与惊鸿剑，当真有渊源？"

苏禾捻起案上红袍茶叶，滚水冲入瓷盏的刹那，茶雾凝成小剑直取萧月见眉心。少女娇笑着化雾遁去，原地只剩金星雪浪纹的灰烬。

"不过是些旧把戏。"她将茶汤泼向水面，冰凤纹遇热化作蒸汽，"就像这武夷红袍——"蒸汽在空中重聚成秣陵苏氏图腾，"沸水浇过，才知真假。"

江澄的嗤笑混着三毒归鞘声："装神弄鬼。"

蓝曦臣广袖翻卷，水幕重现归墟景象：万丈海渊下，与惊鸿剑别无二致的石雕巨剑贯穿龙骸，剑柄处九瓣莲纹正渗出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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