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苏氏的后山有片野栗林,每到深秋便落满刺猬似的栗子壳。苏禾十二岁那年,薛洋踩着满地枯叶,把刚炒好的栗子揣在怀里翻墙而入,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肯松手。
"小哭包!接着!"他扬手抛来颗开口笑的栗子,断指小指勾着油纸包在晨雾中晃荡。苏禾踮脚去接,后领突然被苏涉拎起:"辰时练剑,戌时习琴,谁许你与薛成美嬉闹?"
金光瑶的描金靴尖就在这时踏入院门,金星雪浪袍扫落晨露:"悯善兄何须动怒?"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翡翠铃铛系在苏禾剑柄,"阿禾昨日《破阵曲》弹得极好,蓝老先生都赞有青蘅君遗风。"
薛洋突然将滚烫的栗子塞进苏涉掌心,趁他吃痛松手,扛起苏禾就往栗林跑。晨风掠过小姑娘散开的发辫,惊鸿木剑的穗子扫过薛洋鼻尖,惹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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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台的上元灯宴向来奢靡,那年却多了几分烟火气。莫玄羽蹲在廊角熬糖浆,发带滑落鼻尖也顾不上理。苏涉板着脸给苏禾梳飞仙髻,玄铁簪第三次插歪时,金光瑶笑着接过木梳:"还是让瑶哥哥来罢。"
薛洋用傀儡线串起十八盏走马灯,每盏都画着苏禾出糗的模样:七岁打翻丹炉,十二岁被灵犬追哭,十三岁练剑削掉苏涉半截头发。金凌追着要扯灯穗,被他用糖瓜黏住冲天辫。
"阿禾许的什么愿?"莫玄羽突然出声,糖勺在青石板上勾出秣陵苏氏的图腾。他总爱在糖画里藏些隐秘心思,就像此刻糖浆凝成的卷云纹里,藏着姑苏寒室的窗棂样式。
苏禾望着满河莲灯,惊鸿剑穗缠住薛洋偷摸她发簪的手:"愿年年有今日。"
金光瑶的玉扳指映着烛火,将金丝荷包系在她腰间:"那瑶哥哥许阿禾..."他指尖拂过荷包暗袋里的阴虎符碎片,"岁岁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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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祭祖那日,苏禾在祠堂跪得膝盖发青。薛洋翻窗进来时,她正对着苏涉手抄的《雅正集》打瞌睡。
"蠢丫头!"他弹指击碎供桌上的青瓷瓶,拉着苏禾从狗洞钻出。后山桃林里,莫玄羽用糖浆在青石板上绘了整幅《千里江山图》,金光瑶的玉笛搁在落英间,吹的是蓝氏禁曲《凤求凰》。
苏涉找过来时,薛洋正用傀儡线吊着苏禾摘桃花。小姑娘的裙裾扫过男人紧绷的下颌,他戒尺挥到半**然转势,削落枝头最艳的那朵桃花别在她鬓角:"酉时前背完《上善篇》。"
那晚苏禾在烛光下翻开书页,发现泛黄纸页间夹着朵桃花标本,墨批注旁添了行小字:"阿禾及笄礼,兄当铸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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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及笄那日,秣陵落了十年未见的大雪。金光瑶亲自押送十二车贺礼,金星雪浪纹的锦盒里躺着北疆雪狐裘;莫玄羽连夜熬制糖人,七十二个糖偶皆是苏禾舞剑的英姿;薛洋抢了夔州最大的糖铺,红绸裹着饴糖拼成的"禾"字差点噎死送货伙计。
苏涉在铸剑室待了三天三夜,出关时掌心满是焦痕。他将惊鸿剑放入苏禾手中,剑柄缠着蓝氏抹额改制的绶带:"从今日起,你便是秣陵苏氏少宗主。"
宴席最酣时,薛洋突然用傀儡线吊起金凌的玉冠:"小哭包,接着!"金丝冠里滚出颗琉璃珠,内封着苏禾三岁那年跌碎的乳牙。金光瑶的玉笛差点戳穿房梁,莫玄羽的糖勺凝在半空,苏涉的戒尺追着薛洋绕梁三周。
那夜的雪是暖的,融在酒里泛起桃花香。苏禾醉倒在金光瑶的狐裘上时,听见薛洋对月哼着走调的童谣:"...小新娘,糖做床,聘礼要备三千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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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苏禾独坐禁地,惊鸿剑挑着半幅泛黄的糖画。画中五人围着石案,莫玄羽的糖浆凝成"家"字最后一捺,薛洋的傀儡线串着饴糖星星,金光瑶的荷包漏出金箔,苏涉的戒尺压着蓝氏琴谱。
窗外忽落急雨,她仿佛看见薛洋倒挂在檐角:"小哭包!你种的蓝楹开花了!"金光瑶的玉笛吹破《清心音》,苏涉的傀儡丝缠住她踢飞的绣鞋。莫玄羽的糖画在雨中融化,混着金凌被抢了灯笼的哭嚎。
剑穗蓝铃突然作响,苏禾惊觉泪已浸透糖纸。原来最毒的糖,是让你尝过甜,才知余生皆苦。她将惊鸿剑刺入心口,血珠滚过剑身铭文时,听见岁月那头传来薛洋的嗤笑:
"苏悯善你个傻子,给小哭包的及笄礼...怎么能是棺材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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