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的夏夜闷得能拧出水来,苏禾握着惊鸿剑挑开乱葬岗结界时,正撞见温宁在给一群小怨灵编草蚂蚱。男人青白的指尖捏着狗尾巴草,笨拙地打结,脚边堆着十几个歪歪扭扭的成品,倒把围观的怨灵们逗得咯咯直笑。
"你...你别怕。"温宁慌慌张张站起来,把草蚂蚱藏到背后,倒像是自己做了贼,"我、我就是路过..."
苏禾的剑尖垂下半寸。她见过这双眼睛——在蓝氏藏书阁的《凶尸录》里,在薛洋醉后癫狂的呓语中。只是此刻月光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那张青灰面容上,竟让她想起幼年养过的兔子,被雨淋湿后也是这般湿漉漉的神气。
"温公子可曾见过这个?"她亮出袖中染血的襁褓,那是村口王婶哭着塞给她的,"婴灵作祟,已伤七人。"
温宁的瞳孔突然泛起血色。他蹲下身,用草茎在泥地上画出歪扭的阵图:"东南...三里,槐树...吊着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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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婴灵时,苏禾才明白温宁为何结巴。那团黑雾裹着半腐的小身子,脐带上系着金麟台特制的锁魂铃。温宁的凶尸之力刚触及黑雾,四周便浮现金星雪浪纹的结界。
"是金光瑶的手笔。"苏禾咬牙劈开符咒,惊鸿剑却突然被婴灵咬住,"糟了!它认主..."
温宁突然扯断自己颈间铁链。千年玄铁在凶尸手中化作长鞭,卷住婴灵的同时,也将他后背撕得血肉模糊:"苏姑娘...滴血...眉心..."
苏禾的指尖按在婴灵溃烂的额间时,才发觉温宁用身躯挡下了所有反噬的怨气。那具传闻中刀枪不入的凶尸之躯,此刻正簌簌落着青灰的碎屑,像是被白蚁蛀空的梁木。
"为什么?"她将清心符拍在他心口,"你我素昧平生。"
温宁低头修补草蚂蚱断掉的腿:"你、你刚才喊我温公子..."他笨拙地把草编小兔塞进她染血的掌心,"自从变成这样...很久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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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苏禾在秣陵宗祠发现个檀木匣。温宁蹲在屋顶修补漏雨处,瓦片在他手里像豆腐般服帖。那匣中装着金氏禁术残卷,每页都绘着锁魂铃的改良图样。
"那年穷奇道..."温宁摩挲着卷轴上的批注,字迹与金光瑶分毫不差,"瑶公子说...说炼尸术能救阿姐..."
苏禾突然将惊鸿剑刺入地砖。剑气震开暗格,露出半截焦黑的锁链——与温宁颈间那根一模一样。"上月我剿灭金氏余孽,在他们密室里..."她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与温宁同源的傀儡咒印。
温宁的凶尸之力突然暴走,却在触及她伤痕时化作春风。男人青灰的手指悬在咒印上方,像触碰易碎的蝶:"疼...疼吗?"
"不及你当年万分之一。"苏禾将修补好的草蚂蚱系在他铁链上,"温公子可愿教我编这个?秣陵的孩子们..."
暮色漫过窗棂时,蓝景仪撞见两人坐在槐树下。苏禾发间插着狗尾巴草编的凤簪,温宁笨拙地学着她打剑穗的结法。少年龙化的竖瞳突然酸涩——原来凶尸笑起来,眼角也会有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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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秣陵苏氏宗主的剑穗上,总缠着半截草编的流苏。每当蓝景仪醋意上头,苏禾便晃着穗子轻笑:"这是温前辈教的本事,你学不会。"
中元节那晚,温宁背着一篓河灯叩响山门。他特意换了新缝的靛青长衫,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玄铁凤纹:"苏姑娘...孩子们..."
苏禾提着惊鸿剑劈开云雾,剑光照亮山下蜿蜒的河。三千盏莲花灯顺流而下,每盏都缀着草编的小物。温宁拘谨地举着盏特别的灯——竹骨糊着糖纸,里头坐着个紫衣糖人,腰间悬的正是当年那个草蚂蚱。
"温某...想请苏姑娘..."凶尸的指尖搓着衣角,"年年...都来放灯..."
夜风裹着金凌的喊声自对岸传来:"苏姨!温宁的灯烧着舅舅衣摆啦!"
星河在涟漪中碎成点点萤火,恰似那年乱葬岗初见时,温宁藏在背后的草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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