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内室,洪秀全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深邃,似乎在等待何永志的汇报。
何永志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天王,我等在佛山慈云庵中养伤,期间听闻太平军已攻克永安,我等伤愈后便准备出发前往永安。途中,却意外发现了清妖的秘密计划!”
“什么计划?”洪秀全目光一凝,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
“他们派了几艘红单船,准备在十月初一……”何永志将清军的计划完完整整地呈报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不过,我已经将他们的计划破坏了。如今,他们的红单船绝无可能按时抵达,等他们把船修好,咱们的稻谷都晒了好几次了!”
洪秀全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微微点头道:“好!你们做得很好!”
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疾书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何永志:“这是给杨秀清的信,你稍后亲自交给他。清军的这个计划被破坏,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刚才说的清军增兵的情况,我们也要尽快应对。”
何永志微微皱眉,语气凝重地说道:“天王,还有一事不得不提。清妖不仅知道我们有江湖人士相助,甚至连我独特的练兵方法都了如指掌。更甚者,他们对我刚开始实施没多久的‘夜不收’计划也有所了解。由此可见,他们对我们的渗透之深、情报收集之广,实在令人担忧。而且,清妖也派了江湖中人来对付我们,这或许会成为我们接下来面临的一大隐患。”
洪秀全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江湖人士若是被清妖所用,其手段之多变、行事之隐秘,确实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诸多变数。何兄弟,你可有应对之策?”
何永志微微一笑,语气中带有几分自信:“天王忘了我也是江湖中人吗?有我在,天王大可放心,他们喜欢来暗的,殊不知,我还在他们暗中呢。”
洪秀全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点头道:“好!有你亲自出马,我便放心许多。江湖之事,还需江湖人来解决。你既熟悉江湖规矩,又有高强的武功,定能妥善应对。不过,江湖中人鱼龙混杂,行事也多有不可预测之处,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切不可轻敌。”
洪秀全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何兄弟、陆姑娘,你们此次前来,不仅带来了重要军情,还展现了为天国效力的决心,我欲给你们二人升官,以示嘉奖。”
何永志连忙拱手道:“天王,当教习挺好的,我能够最大地发挥自己的力量,教导将士们武艺,让他们在战场上更好地为天国效力。升官之事,实在不必。”
陆芸也跟着说道:“多谢天王好意,只是我刚来不久,而我除医术外,并无多少拿得出手的本领,给我升官,我是在难当大任。就让我在军营中当个小医士,我定会用自己的医术,守护战士们的健康,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为天国战斗。”
何永志又补充道:“天王,此次前来,老黄和小七也跟着我同行,他们一路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还有两个跟我们一起行动,却在途中牺牲的兄弟,以及在每一场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他们的家人应该得到好好补偿。”
洪秀全听了,微微点头,语气爽快地说:“何兄弟所言极是,这些事情自不用说。那些牺牲的兄弟,每一个我都已经好好抚恤了他们的家属,绝不会让他们家人受苦。至于跟你同来的老黄和小七,老黄我给他做圣兵营中一个队长,小七让他做童子军的一个队长,他们都是好样的,应当得到重用。”
何永志微微躬身,感激地说道:“谢天王!天王如此体恤将士,我等定当更加努力,为天国效力。”
洪秀全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老黄和小七也进来吧,我有话对他们说。”
老黄和小七听到召唤,连忙走进内室。洪秀全亲自为他们安排了新的职位,二人感激涕零,纷纷表示定当不负天王厚望,为天国尽心尽力。
何永志和陆芸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温暖与力量。他们知道,在太平天国,每一个为天国效力的人都会被尊重和善待,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为天国事业奋斗的决心。
二人从内室出来以后,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围着永安城走了一圈。他们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城内的布局和防御情况。
永安城的城墙高大坚固,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箭垛和瞭望台,士兵们在上面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沿着城墙走到城门附近,看到城门口的守卫森严,士兵们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进出的人员和物资。何永志注意到,城门口的守卫虽然警惕,但动作略显生疏,显然这些新兵还需要更多的训练。
何永志深知,自金田起义的烽火燃起,太平军便踏上了一条充满艰难与挑战的征程。在这一路的征程中,太平军经历了无数场大小战役,虽屡建战功,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许多兄弟在战火中壮烈牺牲。然而,穷苦大众们怀着对太平天国的热忱与期待,纷纷响应,赢粮而景从,源源不断地为太平军补充着新生力量。天国的将士越打越多,但新兵基本都是庄稼汉,不加以训练,完全就是乌合之众,没有一点战斗力。
“芸儿,你看这城墙。”何永志伸手抚过斑驳的墙砖,指尖沾上一层薄薄的青苔,“比金田村的土围子不知坚固多少倍。”
陆芸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眯眼望向城外起伏的山峦。晨雾如纱,笼罩着远处的田野和村落。“永志哥哥,你说天王为何选永安作我们的第一个城池?”
何永志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望向城内,炊烟正从各处升起,与校场上士兵操练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去年年底,他们还只是桂平县金田村的普通农民,如今却成了太平天国的“圣兵”。
“因为这里易守难攻。”何永志最终说道,手指划过城墙上的箭垛,“三面环山,只有北门一条大道通向官道。清妖要来,得先爬过那些山。”他说着,却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步伐凌乱,有个瘦小的少年甚至被自己的长矛绊了一跤。
陆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新来的弟兄们还不太会使兵器。”
"不是不太会,是根本不会。"何永志压低声音,“你看那个——”他指向城门楼附近一个正在打哈欠的守卫,“站岗时打瞌睡,若是在清妖大营,早挨了二十军棍。”
两人沿着城墙继续前行,经过一处瞭望台时,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声。何永志探头一看,四五个年轻士兵正围坐在地上玩骰子,火绳枪随意地靠在墙边。
“你们在做什么?”何永志的声音不大,却让那几个士兵如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其中一个慌慌张张去抓枪,反而把枪碰倒了,发出“咣当”一声响。
“报、报告长官,我们只是...”
“我不是长官。”何永志打断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天父天兄的子女。但现在是值勤时间,若清妖此刻攻城,你们拿什么抵挡?几粒骰子吗?”何永志和陆芸并未加入拜上帝教,但为了拉进和士兵们的距离,故意学着大家这么说。
年轻士兵们羞愧地低下头。陆芸拉了拉何永志的袖子:“他们也是刚入伍的农民,别太严厉。”
何永志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把枪捡起来,我教你们怎么用。”
他们在瞭望台逗留了半个时辰。何永志示范如何装填火药,如何瞄准。离开时,那几个年轻人的眼中已没了先前的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光芒。
下城墙时,他们选择了靠近集市的一段阶。市集热闹非凡,卖菜的、卖米的、卖竹编的摊位排满了街道两侧。何永志注意到,与清廷统治下的集市不同,这里没有衙役收“地皮钱”,也没有富户的家丁驱赶小贩。
“天国的治下,确实不一样。”陆芸轻声说,目光扫过一个正在用太平天国新铸的“圣钱”买米的老人。
两人正欲穿过集市,忽听一阵苍凉的吟唱声从茶摊传来:
“道光三十年,天下孩童叫可怜;咸丰元年,天朝百姓笑开颜...”
何永志猛地停住脚步。茶摊旁,三个白发老人围坐一桌,其中一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敲着桌面,哼唱着这首即兴编就的民谣。
“老伯,您刚才唱的是什么?”何永志走近问道。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认出他们胸前的太平军标识,神色缓和下来:“军爷,小老儿随口胡诌,不当真的。”
“请老伯再唱一遍。!”陆芸温声请求,从摊主那里买了三碗茶端到老人桌前。
老人迟疑片刻,与同伴交换了下眼神,才又低声吟道:“道光三十年,三岁孩童叫可怜;咸丰元年,天朝百姓笑开颜...”
“天朝?”何永志追问。
“是啊,”另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人啐了口唾沫,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太平天国,可不就是咱穷苦人的天朝么?前些日子,两个新入伍的'圣兵'偷拿了王婆家的米袋子,当天晌午就被杨军师——”他说到这里突然噤声,敬畏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就是能代天父说话的那位大人,亲自押到菜市口。那俩后生脖子上挂着‘触犯天条’的木牌,杨军师当着我们几百号人的面,亲自挥刀...”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旁边卖炭的老汉赶紧接话:“杨大人砍完人,自己脱了上衣跪在青石板上,叫执法官打了三十军棍!棍棍到肉啊!我亲眼看见血珠子溅到‘天父堂’的台阶上。打完了他还站起来宣讲,说什么...”老汉努力回忆着,“‘天兵天将若欺百姓,便是欺天父天兄’。”
茶摊老板娘突然插嘴,竹扇拍得啪啪响:“那之后可好了!现在圣兵进铺子买针线都先亮‘圣钱’,前天有个小兵哥不小心碰倒我的茶筐,硬是赔了双倍价钱!我们哪里碰到过这样的好朝廷、好官,你说,我们天朝百姓是不是该笑开颜哪?”
何永志望着茶摊前激动讲述的百姓们,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剑剑柄上的缠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满是风尘的脸上,映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军军纪如此,何愁大事不成?”他低声感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又夹杂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陆芸注意到他的眼睑微微下垂,那是连日奔波后难掩的倦意。
陆芸轻轻点头,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永志哥,咱们赶了这么多天路,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何永志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是啊,从慈云庵到这里,十多天了,又是水路,又是陆路,没一天能好好休息的。”
何永志和陆芸回去休息了。冯云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琢磨:现在百姓还在用清朝的年号纪年,我得尽快把《天历》整理出来!他站在一棵大树下,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冯云山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村庄,田野里稻谷已经泛黄,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
太平侠客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