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不见月光的映照,唯有黑暗肆意蔓延,吞噬着天地间的一切。
青石板路隐匿在这深沉的夜色之中,每一块石板的缝隙都像是一道道黑暗的沟壑,通往无尽的未知。
铜雀台上的风卷着血腥气,吹散了最后一缕残香。
庭院之中,古树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枝桠好似鬼魅的手臂互相纠缠。
原本清洌的池塘,此刻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渊,那水中不再有月影的踪迹,仿佛吞噬过无数月光星辰才能积累起这般浓烈的黑。
屋内闪烁着一点残烛微光。
那昏黄的光晕被周围的黑暗挤压着,可怜又无助地摇曳。
江绾连的指尖抚过铜镜,望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黛眉如远山,眼尾染着朱砂痣,分明是史书里那位被千夫所指的“祸国妖孽”。
冰凉的镜面映出锁骨下方寸许的朱砂纹——那是半枚青莲衔珠的虎符印。
窗外的风卷着血腥气扑进来,红嫁衣的领口忽地被吹开一线,露出颈间缀着东珠的赤金链。
珠光流转间,那暗红的纹路竟似活物般翕动。
“俞姑娘,该饮合卺酒了。” 婢女捧着琉璃盏小声地说道。
江绾连看着杯底沉着未化的砒霜,忽地轻笑。婢女捧着漆盘的手在抖。
江绾连语调沉静而和缓,忖度道:“你抖什么?”
“没,没有姑娘。”
她穿越到这具身体短短几日,却已遭受了五次毒杀。
史载后日是“妖妃”俞婉婉被凌迟处死的日子。
而她江绾连——史学院的研究生,却偏偏地成了这必死之人。
廊下忽有铁甲声逼近。
江绾连猛地推开窗棂,却见漫天红绸如血浪翻涌——今夜竟是俞婉婉的大婚之日。
史书分明记载,她嫁的是暴君朱殷。
可此刻。
院中悬挂的玄色旌旗上,赫然绣着“靖川王裴淮序”的图腾。
江绾连怔怔的,唇上的血色慢慢褪了去。
铜镜中她黛眉斜飞入鬓,眼尾朱砂痣艳如泣血。
“不对……这不对……”她踉跄地后退。
腕间的银铃骤响。
三日前她为救史学院落水的学生跌入江中,再睁眼时便已成了俞婉婉。
史学院的学生最知这女子的下场:
这女子因一句“荧惑守心”的预言被众人剜目断舌,死时她的腹中还有尚未成形的皇子。
门扉轰然洞开。
夜风卷着刀刃般的寒意涌入,带起了第一片雪花。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变成了密集的白色帷幔
江绾连神色沉重。
“竟下雪了……”
夜风裹着雪粒子砸在脸上。
裴淮序一身玄色婚服立在阶前,婚服上金线绣的睚眦兽张牙舞爪。
他玉冠束发,眉骨至下颌的刀疤却将那张脸割裂成明暗两面。
“下去。”
婢女麻木地微微张合嘴唇:“是,王爷。”
“裴淮序……”江绾连喃喃地念出这个本该在三年后五马分尸的名字。
她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响。
他指尖摩挲着鎏金匕首,忽地掐住她的咽喉,用力地按在妆台上。
凤冠珠翠迸溅如星。
妆台上的铜镜被撞得斜翻,映出裴淮序玄色婚服上,金线睚眦兽狰狞的獠牙。
他的拇指抵住江绾连的咽喉,食指与中指分按她颈侧动脉,力道精准得如同丈量过血脉走向。
“俞家送来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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