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连的疼痛渐渐消失,黑暗如同潮水般将她完全吞没,意识消逝在无尽的深渊之中。
她的身体仿若被风暴席卷过后的落叶。。
“俞姑娘?”
一个声音仿若穿越层层黑暗,执拗地钻进她的耳中。
那声音虚无缥缈,似乎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似很近,就在耳边不断回荡。
“俞姑娘?俞姑娘?”
那声音里带着焦急,在努力拨开那遮在她意识上的厚重阴霾。
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最执着的咒语。
渐渐地。
那声音似乎变得更加真实。
“俞姑娘,该饮合卺酒了。”
江绾连的目光徐徐扫过婢女的面庞。
珠光流转间,屋内红纱被寒风吹动。
“俞姑娘,该饮合卺酒了。”
合卺酒?
忽地。
江绾连的身子猛地一震,瞬间从石凳上坐直了身子。
她的目光慌乱地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紧衣摆。
待看清眼前之人后,江绾连一颗悬着的心坠入冰点,惊悸难定。
她。
又回到了这里。
她迷茫地盯着这盏合卺酒。
宣德四年,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铁甲声撞碎更鼓,江绾连霍然起身。
她再次望向窗外,那个本该悬挂“朱”字旌旗的庭院,依旧是飘满绣着睚眦兽纹的玄色幔帐。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回来?这一切重新开始了……”她喃喃道。
门扉再一次轰然洞开。
江绾连的心中沉郁,又重了几分:“裴淮序。”
裴淮序仍旧是一身玄色婚服。
他立在她的面前,婚服上金线绣的睚眦兽张牙舞爪。
“俞姑娘,我们认识?”
江绾连勉强笑道:“不认识,我只是觉得靖川王憎恶而已。”
婢女颤抖着身子呆呆地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这酒,撤下吧。”裴淮序轻哂,颇有玩味之意:“我觉得俞姑娘她似乎活够了。”
江绾连颇为疑惑地抬头看他。
这回的合卺酒……竟然被撤了。
“慢!”江绾连叫住婢女。
裴淮序轻笑:“怎么?俞姑娘是想与本王百年好合,良辰结新缘吗?”
江绾连不以为忤,只含笑道:“那倒不如希望靖川王杀了我。”
他忽然贴近俯身:“俞家女都这般急着寻死?”
婢女见状,赶忙退下。
裴淮序温热的气息顺着江绾连的颈侧滑落。她浑身战栗,却在他探入衣襟的瞬间摸到发上的金簪。
“叮——”
簪尖抵住裴淮序心口的刹那,江绾连忽觉腕骨剧痛。
裴淮序捏着她轻笑,眼底却结着冰:“会武?”
史书中的俞婉婉分明是大家闺秀。
江绾连冷汗涔涔。
她抬眸。
瞥见他颈间红绳系着的半枚虎符——与历史教授考古课时见过的残片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让她再次回来的意义吗?
“这虎符缺了半边青莲纹。”江绾连怔了怔,她竟鬼使神差地开口。
史书上记载靖川王因虎符失窃被构陷谋反,五马分尸后抛尸荒野,若此刻……
“你知道什么?”他指尖鎏金匕首抵住她的咽喉,拇指突然擦过她锁骨上的青莲虎符。
裴淮序轻嘘一口气:“俞家倒是舍得,连镇宅的阴阳符,都烙在女儿的身上。”
嫁衣交领滑落半寸。
江绾连的锁骨凹陷处,青莲纹正随着呼吸明灭,与他颈间红绳系着的虎符形成阴阳相衔之势。
“王爷,既知这是催命符,何不剜了去?”江绾连丹蔻染就的指甲缓缓划过他喉结,“史载靖川王裴淮序,最忌旁人触碰此处……”
裴淮序突然掐住她腰肢,按向妆台。
冠上垂落的金步摇缠进他指间。
江绾连嗅到他衣襟散出的淡香,混着铁锈味,那是心口旧伤渗出的血——史书记载他十七岁孤军深入北疆,被九支毒箭钉在冰原上,却三日未死。
江绾连如坠冰窟。
她终于明白俞婉婉必死的缘由——史书不会记载的青莲符,此刻正在她心口灼烧。
窗外忽有箭矢破空而来。
裴淮序旋身将她揽进怀里。
江绾连贴着他震动的胸膛,她听见他带笑的呢喃:
“看来俞家送来了不得了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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