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静被手机震动打破,江云生摸出衣袋里的设备,冷白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亲的消息刺进眼底:
“云生,周末回家吃饭,你父亲想和你谈谈重要的事。”
字句温柔得如同裹着蜜糖的匕首,看似关切,实则暗藏不容抗拒的威压。
屏幕幽光映照着他紧绷的轮廓,那些被刻意深埋的现实如潮水般翻涌。
作为院长,他手握医院大权,却在父母规划的人生轨迹里举步维艰,而横亘在他与杨宇轩之间的,不仅是世俗的偏见,更有那场绑架事件对杨宇轩留下的心理创伤。
他机械地回复“知道了”,随手将手机扔回口袋。
金属外壳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混着远处护士推车轱辘声,谱成一曲令人烦躁的协奏曲。
江云生抬头凝视杨宇轩病房紧闭的门,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头。
曾经的甜蜜在时光里发酵,如今却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自绑架事件后,杨宇轩看他的眼神里多了陌生与疏离,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玻璃,将两人的过往彻底隔绝。
他攥紧拳头,内心翻涌着矛盾与挣扎。
陆晨宇的话犹在耳边,感情需要争取,可他更害怕鲁莽行事会给杨宇轩带来更大伤害。
“宇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解决的,你等我。”
他低声呢喃,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医院外走去。
驱车回到江家时,已是深夜。
江云生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直到晨光微露,余心揉着惺忪睡眼从楼上下来。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阶上,睡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脚踝处淡青色的旧疤痕,那是多年前,江云生背着她逃离混混追打时留下的印记。
“云生……”余心僵在原地,声音带着未褪的睡意。晨光斜斜掠过江云生紧绷的下颌线,将他眼中的恨意照得无所遁形。
“醒了啊余心?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把一切都翻篇?”
江云生突然暴怒,抓起沙发旁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面。
玻璃碎片飞溅,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如果那天绑匪失手,如果宇轩没能逃出来……”
他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死死攥住衬衫纽扣,指缝渗出细密血珠。
余心踉跄后退,后腰撞上身后的花瓶。
厨房传来银质餐具碰撞声,混着佣人们压低的私语声,更添几分压抑。
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拼命护她周全的男人,如今白衬衫下的脊背弯成脆弱的弧度,像一株被暴雨折断的竹子。
“六年前我就该看透的。”江云生抹了把脸,将泪痕与血丝一并擦去,声音冰冷得可怕,“大学时你用自杀逼我原谅,在医院又装无辜博取同情,现在还要拿我父母当挡箭牌?你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抵在唇间,仿佛要将满心的痛苦都咳出来。
晨光爬上余心惨白的脸,她终于在江云生眼底看到了彻底的绝望。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像是不祥的预兆。她颤抖着伸手,却被江云生立即狠狠甩开:“滚!”
这声怒吼带着从胸腔深处迸发的寒意,让整座富丽堂皇的客厅瞬间笼罩在冰霜之中。
就在江云生要赶人时,余心突然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揪着褪色的衣角,豆大的泪珠不断砸在膝头:
“我带着生病的孩子能去哪儿?这偌大的南城,根本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楼上,江母端坐在铺着素色桌布的檀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骨瓷碗里的燕窝粥。
晨光透过窗缝,在她鬓角的发丝上留下一抹荧光。
面对楼下的喧闹,她只是抬了抬眼睫,继续优雅地享用早餐,周身散发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父。
书房门“砰”地被推开,他阔步而出,阴沉的脸色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手中握着的青花瓷杯还冒着热气,随着电梯下行,浓茶在晃动中溢出些许,在杯沿凝成深褐色的痕迹。
电梯门开,江父大步走到客厅,猛然将茶杯砸向地面。
瓷片迸溅,褐色茶渍在米白色地毯上晕染开来,宛如一幅狰狞的抽象画:
“大早上嚷嚷什么?都给我闭嘴!余心,你先上楼去,我和云生有话说。”
他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意味深长地瞥了儿子一眼。
余心浑身一颤,垂着头转身往楼上走去,单薄的背影在旋转楼梯间拉出一道摇晃的影子。江云生正要开口,却被父亲伸手拦住。
“即使以后江家的儿媳妇不是余心,也会是别人,但永远不可能是杨宇轩。”
江父压低声音,冷气从齿缝间溢出,“两家可以是邻居,但不可能成为亲家。”
“爸,我和余心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你把她留下,那我就离开。”江云生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发白。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江云生的脸瞬间偏向一侧,清晰的指印在他的麦色皮肤上迅速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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