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今早，林淮砚踩着早读铃摔门进来时，粉笔槽里震落的灰正落在顾楸禾的英语作文上。她握着涂改液的手一抖，"excellent"的最后一个"t"划出界，变成歪歪扭扭的十字架。

"钥匙。"他甩来湿漉漉的棒球帽，帽檐还沾着配电室的铁锈，"少了个试管架。"

顾楸禾从书包夹层摸出小熊挂件钥匙串，塑料熊缺耳的豁口正对着他卫衣上的潮痕。前排体委赵明川突然转身借橡皮，打翻的水杯在两人课桌间造出微型海峡。

"砚哥你鞋怎么回事？"赵明川盯着林淮砚左脚溅满泥点的限量球鞋，"右脚的倒跟新的一样。"

林淮砚踹开椅子坐下，金属腿刮擦地砖的声响盖过顾楸禾的辩解："狗啃的。"

顾楸禾蹲在篮球架后面补实验报告，突然被阴影笼罩。林淮砚拎着两瓶冰镇汽水经过，瓶身凝结的水珠正滴在她翻开的《竞赛真题集》上。她看着洇湿的欧姆定律图示，忽然发现某道错题旁用铅笔写着极小号的解法——字迹和工具间刻痕如出一辙。

"顾同学！"

物理课代表抱着一摞作业本踉跄撞来，顾楸禾下意识抬手去扶，却被林淮砚抢先截住摇摇欲坠的练习册。他腕骨擦过她扬起的手背，昨天缠的创可贴翘起边角。

"王老师说竞赛班申请表——"课代表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林淮砚捏皱的易拉罐。

顾楸禾抓起被汽水浸透的申请表，背面透出深蓝墨迹勾勒的北斗七星。她抬头时正撞见林淮砚把空罐捏成扭曲的星体模型，随手抛进三米外的垃圾桶。

"你们俩给我消停点！"班主任王老师拍飞了保温杯盖，枸杞黏在顾楸禾的刘海上，"上周化学实验室的pH试纸，前天物理器材室的保险丝——"

林淮砚突然伸手摘掉她发丝间的枸杞，指尖带起微弱电流。王老师的怒吼卡在喉咙里，眼镜滑到鼻尖："现在连我的养生茶都敢污染？"

窗外偷看的赵明川憋笑憋出鹅叫，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拎着后颈拖走。顾楸禾盯着林淮砚卫衣兜里露出的半截棒棒糖——柠檬味的，和她昨天掉在工具间的一模一样。

"竞赛班名额只剩一个。"王老师抽出两张皱巴巴的报名表，"下周一模成绩定胜负。"

放学时，自行车棚。

腰开锁时，车筐里滚出个系蓝缎带的鞋盒。林淮砚的单车斜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前轮气门芯塞着张便利店小票：今日特价柠檬糖，买二送一。

她掀开盒盖看见双纯白板鞋，鞋舌内侧绣着褪色的0327。棚顶漏下的夕阳突然被阴影切割，林淮砚拎着拆掉的气门芯站在逆光里："赔你的。"

"不需要。"顾楸禾把鞋盒塞回他车筐，链条油蹭脏了他的腕表，"我..."

广播站突然开始试音，沙沙的电流声吞掉后半句话。林淮砚抬手调整被她碰歪的表带，秒针恰好划过当年火灾发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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