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

化学课代表抱着危化品箱踉跄进门时，顾楸禾正往试管架插最后支温度计。林淮砚倚在通风橱旁转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酒精灯，蓝色火苗在他瞳孔里跳成诡谲的狐步舞。

"你俩负责整理新到的硝酸钾。"王老师甩来仓库钥匙，保温杯里飘出珍珠奶茶的焦糖味，"特别是某些爱拆设备的天才。"

顾楸禾踮脚够顶层试剂瓶时，林淮砚的卫衣下摆擦过她后颈。他单手取下贴着骷髅标志的玻璃罐，指节抵在标签边缘的0327批号上："怕了？"

"让让。"她抱起三氯甲烷转身，鞋尖踢到滚落的橡胶塞。林淮砚伸腿截住即将坠地的瓶子，裤脚蹭上试液染出星空般的靛蓝。

赵明川突然扒着门框探头："砚哥！篮球场..."后半句被林淮砚甩过去的护目镜砸回喉咙。顾楸禾看着镜架上用修正液涂改的恐龙图案，突然想起昨天断成两截的考试铅笔。

"你们在搞什么！"王老师踹开后门，手里还攥着被教导主任没收的奶茶杯，"赵明川！谁让你在通风橱上画恐龙的！"

顾楸禾这才发现通风橱玻璃上歪歪扭扭的暴龙涂鸦，尾巴尖还画着个爱心。林淮砚突然咳嗽一声，她看见他耳尖泛起的红晕，像极了酚酞遇碱时的颜色。

"都给我去操场跑圈！"王老师挥舞着奶茶吸管，"特别是某些爱画画的体育委员！"

赵明川哀嚎着被拖走，顾楸禾弯腰收拾满地狼藉。林淮砚突然蹲下，从废液桶底捞出个玻璃汽水瓶。褪色的便利贴黏在瓶身："赔你的"三个字被酸碱液腐蚀得支离破碎。

"过期了。"他晃了晃瓶底的沉淀物，气泡翻涌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顾楸禾接过瓶子，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窗外传来篮球场此起彼伏的哨声，混着赵明川跑调的《孤勇者》。她突然发现瓶底刻着行小字：0327号实验品，请勿饮用。

"你的实验编号？"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的笑意。

"你的生日。"林淮砚转身去拿拖把，后颈的朱砂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顾楸禾捏着瓶子的手微微发颤，碳酸气泡在玻璃壁上炸开细密的裂纹。她忽然想起孤儿院那棵老楸树，树皮下也藏着行褪色的刻痕：0327号树苗，请勿移栽。

"喂。"林淮砚突然回头，"明天校运会，你报了什么项目？"

"没报。"她低头擦拭瓶身，"王老师让我当计时员。"

"巧了。"他甩干拖把上的水渍，"我也是。"

窗外飞过一群白鸽，振翅声惊醒了沉睡的酒精灯。顾楸禾看着通风橱上逐渐褪色的恐龙涂鸦，暴龙尾巴的爱心正在暮色里渗出血色的光。

实验室的广播突然响起："请各班班主任立即到教务处领取校运会秩序册。"王老师手忙脚乱地抓起奶茶杯，却不小心碰倒了实验台上的试管架。

"我的奶茶！"王老师哀嚎一声，看着最后一滴珍珠滚进排水口。林淮砚眼疾手快地扶住即将坠地的试管架，却还是有一支试管滑落。顾楸禾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与林淮砚的手背相触，试管在他们掌心打了个转，稳稳停住。

"配合不错。"林淮砚松开手，试管壁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顾楸禾低头擦拭试管，发现标签上写着"柠檬味汽水提取液"，日期正是她转学那天。

窗外传来赵明川的喊声："砚哥！你的恐龙护目镜还要不要了！"顾楸禾看着林淮砚耳尖又泛起那抹熟悉的红晕，突然觉得实验室的通风橱也没那么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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