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敲打锦书阁的琉璃瓦,林锦书腕间的红线忽然绷紧,勒出一道血痕——那是三日前谢珩亲手系上的“同命结”。她掀开鎏金香炉的一瞬,混着沉水香的灰烬中浮现出一枚玉珏,正是那夜冰棺里刺穿前朝女尸心口的信物。
“姑娘若再窥探‘朱衣案’,这命结可就要成催命符了。”屏风后传来谢珩低哑的声音。他玄色蟒袍被雨水浸透,腰间悬着的青铜剑还带着血腥气。林锦书指尖轻抚过玉珏上斑驳的暗纹,眼前忽而掠过零碎的画面——前世的谢珩跪在太庙前,亲手将一柄浸毒的匕首刺入新娘心口,而那女子腕间跳动的赤凤纹,竟与自己此刻渗血的伤痕重合。
“大人深夜闯闺阁,倒像是来讨债的。”她故意将玉珏贴上心口,见谢珩瞳孔骤缩,嘴角微微勾起。“不如说说,永乐十六年冬,你为何要在雪夜剜去发妻心头血?”
烛火猛地摇曳起来。谢珩的剑鞘抵住她的后腰,力道却泄了几分。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他颈侧蜿蜒至衣襟的旧疤,那伤痕形似被火舌舔舐的凤尾:“锦书阁主没教过你?有些秘密,是要用命来换的。”
檐角铜铃突然狂响,七十二盏长明灯次第熄灭。林锦书腕间的红线寸寸断裂,香炉灰烬中浮现出朱砂小字——正是她苦寻多日的《璇玑录》残页。谢珩呼吸陡然粗重,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你竟敢动皇陵禁物!”
“原来大人怕的是这个。”她忍痛拾起残页,任由烛泪滴落在“朱衣案”三个字上,“当年工部侍郎暴毙前,可是在这页纸上写满你的名字……”
地砖猛然下陷,两人坠入暗道。谢珩旋身将她护在怀中,林锦书的脸颊蹭过他襟前冷硬的蟒纹刺绣,鼻尖却嗅到一丝熟悉的沉水香——与冰棺女尸发间的气味如出一辙。石壁机关咬合的声响中,她听见谢珩喉间溢出的闷哼,温热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别点灯!”他捂住她摸索火折子的手,掌心薄茧刮得人发颤,“这地宫机关,见光则杀。”
黑暗将五感放大数倍。林锦书后背紧贴谢珩起伏的胸膛,他腕间的佛珠硌在她腰际,随呼吸碾过细嫩肌肤。前方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似乎有无数铜镜在甬道折射光影。她忽然记起母亲留下的绢帕上,那句染血的“风月宝鉴照孽缘”。
“闭眼。”谢珩突然捂住她双目,剑锋划破指尖。血腥味弥散间,林锦书感觉有冰冷镜面贴上脊背,映出身后人压抑的喘息:“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睁眼。”
铜镜嗡鸣骤起。林锦书的长睫扫过谢珩掌心,眼前却浮现诡谲画面——前世的自己凤冠霞帔,手持金簪刺入谢珩咽喉,喜烛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在《璇玑录》上;而此刻真实的地宫中,谢珩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她后背勾画符咒,每一笔都疼得钻心。
“你究竟在挡什么天机?”她咬破舌尖强撑清明,喉间尝到符咒反噬的腥甜,“我背后的《璇玑录》,是不是早该在永乐年就烧了?”
谢珩的呼吸骤然凌乱。暗处飞来的淬毒弩箭刺破寂静,他揽着林锦书滚入石龛,佛珠在撞击中散落满地。一枚箭簇擦过她耳畔,将垂落的青丝钉在镜面。两人鼻尖相抵的刹那,林锦书忽然尝到他唇间铁锈味——那是冰棺女尸喉间才有的,鸩酒浸透的血气。
“朱衣案的真相,就在你身上。”谢珩染血的手抚上她后颈,在铜镜映不出的位置,有粒朱砂痣正发烫,“十七年前你出生那夜,钦天监观星台突然崩塌,就是因为……”
地宫深处传来石门洞开的轰鸣。数百盏鲛灯自穹顶垂落,照亮壁上血色密文。林锦书怔怔望着那些字迹——竟与她胎里带来的赤凤纹分毫不差。谢珩的剑锋忽然贴上她心口,却在刺入半寸时被铜镜折射的光束弹开。
“现在明白了?”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疤痕形状恰是赤凤纹的倒影,“从你系上同命结那刻,这局棋……”
檐外雨声忽远忽近。林锦书攥住他悬在腰间的半枚玉珏,突然笑出泪来:“原来大人剜心七十三次,为的是把这道凤纹……烙在自己身上。”
鲛灯骤灭时,最后一盏铜镜映出他们纠缠的身影。谢珩的佛珠缠住林锦书手腕,将人抵在刻满《璇玑录》的石壁上。暗处机关咬合的声响中,他咬破她后颈朱砂痣,任前世今生的孽债混着血水淌进彼此唇齿:“你猜,我们还能破几回这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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