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一开始是外在的,后来却慢慢变成了内在的律令,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他们的骨头里,连呼吸都变得不再自由。
他们不是没想过挣脱,只是早就活成了他人定义的样子,久到连真实的自己长什么样子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就像是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一片倒影,永远笼罩在虚无缥缈的水中,偏偏想要触碰时就蓦地消散了。
对于孟宴臣和还若来说,想要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再用“有没有被喜欢”“值不值得骄傲”去衡量自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要从头开始学习“怎么为了自己而活”。
史野:过着自己不喜欢的虚假生活,是为了让客户满意,为了让上司满意,为了让目标受众满意,为了让父母满意
史野:你甚至不能把这种日子称之为生存,顶多是一个没有情感的NPC在完成玩家下达的指令
史野:而且是完成了任务也没有任何奖金的NPC
史野耸耸肩,几乎看不出有脸上有什么愤怒或者不满的神情,反而还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甚至漠然。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并没有在抱怨人生,也未曾掺杂什么愤恨的情绪。他只是很平静地开口,打破了自己身上的某种无形的枷锁。
史野:后来,我成为脱口秀演员之后,我的人生真的是一片光明
史野:我觉得我现在就活得很幸福啊,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搁家里睡大觉
史野:只要我想,我甚至随时都可以开着我的房车去全国各地转转
史野:这个月钱挣够了就不接活了,这就是真正的财富自由。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近乎任性的满足,是一种不解释也懒得让人相信的松弛感。
就像是打碎了人生中所有被别人撰写出的剧本后,自己将那片残骸打扫干净拾起来,用笔写下的新剧情。
不是为了满足编剧们的幻想,是只为了自己而活。
史野:反正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我又不需要背负着谁的人生,也不需要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
史野:比我活得轻松的人多了去了,要是真挨个嫉妒,怨气得多到资本家见我都得给我鞠个躬。
史野:反正我是个铁打的不婚主义,谁都没有办法拴住我,更别妄想对我下定义。
史野这么说着,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恣意的高中时代。虽然痛失一条手臂,骨折时夹着钢板的疼痛让人生出些许悔意,但他仍然觉得那是人生中最好的几年。
因为,他在那一年彻底找回自己。仿佛他的人生轨迹天生就该是自由的,谁都别想用规矩的框架将他框在四四方方的大楼里。
他的耳边在宁溪市独有的一点热气里产生些许幻听,有或许是思维太丰富,总觉得高中时代的那个小女孩又在问他。他好像听见她问他,你到底丧失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你还相信吗?
她还是那么年轻,问出的话稚嫩纯粹又不成句,裤脚勉强挽到膝上,仿佛时刻准备穿梭深海的斗士,或要翻越几座荆棘雪山,一双眼承载无穷燃烧的焰火。
他在幻觉里看着她年轻的模样愣神,他想,他果然什么都没失去。
燃尽的一副躯壳无非只是过往的累赘,而他现在正迈向新生。
史野的语气变慢了,像是刚在刚走神的人突然一下子回到现实,说什么都慢条斯理。不过,这是他特有的节奏,别人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是他的场子,他只在乎他喜欢。
史野:不过后来,她也开始说脱口秀了。
史野:虽然只是偶尔来开放麦试试水,但我真的挺开心的。
史野:因为我知道,她好像又重新接住了这个世界,又多了一种接触这个世界的方式。
史野:我其实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开心,因为我很开心她想开了,也觉得庆幸,似乎高中的她又回到了这里。
史野:她没有成为被妈宝男友捆绑的家庭保姆,没有成为职场里一味受气的好好先生。
史野:可是,她还是在意这个世界的目光,害怕这个世界的声音。
史野:她还是害怕,这个世界的声音太大,会把她的声音淹没。
说到这里,史野的语调慢下来,像是切入正题前铺垫的一阵布满噪点的胶片,一切都慢得如同老电影一般,温和又犀利,却又不会冷场。
舞台灯光柔和地洒下来,观众的反应也不再是嘻嘻哈哈地闹腾了,突然多了一点轻轻的收敛,却又恰到好处。
在座位中,孟宴臣的手指在膝上轻轻蜷紧了一瞬。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那句话像是跳过了耳朵,直接落在心上。
“还是会在意世界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在聚光灯下站得笔直、谨慎得体、甚至就连微笑的弧度都必须万无一失的继承人。
那个从来没有在台上冷过场,但也从未真正拥有自己剧本的人。
史野:那天她对我说了一些很有冲击力的话,更像是一些,她对于脱口秀的理解
史野:我发现其实我和她的观点,或多或少有一些重合,但又有很大程度上的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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