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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安雪**

元和十年的冬天，长安落了场大雪。

白居易被贬江州，离京那日，城门外的长亭里，云清煮了一壶酒等他。

"乐天此去，怕是要写不少好诗。"她将温好的酒推过去。

白居易苦笑："诗再好，也抵不过一纸诏书。"

雪落无声，远处传来《阳关三叠》的琴声。云清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贞元年间，那个在曲江畔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云娘，"白居易饮尽杯中酒，"你说这世间，可有不散的筵席？"

云清没有回答。

很多年后，她在庐山脚下找到了白居易的草堂。案头摊开的《琵琶行》手稿上，有一滴早已干涸的墨迹，像是被雨水晕开的泪。

**（二）画堂春**

宋徽宗政和五年，云清在画院第一次见到王希孟。

十八岁的少年跪坐在绢帛前，衣袖沾满颜料，正全神贯注地勾勒千里江山的轮廓。

"这里，"云清突然指着画上一处山峰，"该用石青。"

王希孟抬头，见是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却莫名觉得熟悉："娘子懂画？"

"略懂。"云清取过画笔，在调色盘上晕开一抹青，"山色空蒙，需得三分墨，七分水。"

少年如获至宝，急忙记下。等他再抬头时，画室已空无一人，只有窗台上放着一块上好的青金石颜料。

次年，《千里江山图》完成。王希孟却再也没能见到那个指点他的神秘女子。

云清在宫墙外听到他病逝的消息时，正逢一场春雨。雨水打湿了她珍藏多年的画稿——那是王希孟偷偷塞给她的，一幅未完成的肖像。

画中人身着白衣，站在青山之巅，回眸一笑的模样，像极了她自己。

**（三）夜航船**

万历二十三年的运河上，夜航船缓缓驶向苏州。

张岱坐在船头，正就着灯笼的光写《陶庵梦忆》。抬头看见个白衣女子立在船尾，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水面上，竟似没有重量。

"这位娘子..."

"你的《湖心亭看雪》，"女子突然开口，"少了一句。"

张岱愕然："娘子如何知道在下要写什么？"

云清望向远处的水雾："崇祯五年十二月，西湖会下一场大雪。"她轻声道，"记得带上那坛埋了十年的女儿红。"

说罢，她纵身跃入水中，竟未激起半点水花。

张岱揉揉眼睛，只当是做了场梦。直到多年后，他在西湖边的小舟上，真的遇见一个煮酒赏雪的白衣女子。

她面前摆着两只酒杯，像是等了他很久。

**（四）旧戏台**

1943年的上海，天蟾舞台正在上演《霸王别姬》。

程砚秋的虞姬刚唱到"汉兵已略地"，戏院突然停电。黑暗中，云清听见身旁座位传来啜泣声。

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借着微光在笔记本上疾书。

"张爱玲？"云清认出了这位当红作家。

张爱玲慌忙合上本子："这戏...太苦了。"

"人生比戏苦。"云清递过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写故事的人，最怕把自己写进去。"

后来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描写白流苏看戏的场景时，总想起那个神秘女子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云清的书箱里，一直珍藏着一本1944年出版的《杂志》，上面有张爱玲的亲笔签名：

**"给不知名的姐姐，愿故事永不终章。"**

**（五）德云夜话**

2020年的跨年夜，德云社封箱演出结束已是凌晨。

周九良在天台找到云清时，她正在翻看一本羊皮册子。

"这是什么？"

"《东京梦华录》的残本。"云清指着其中一页，"这里记载的相国寺夜市，我逛过。"

周九良在她身边坐下："你...真的认识孟元老？"

"他写这本书时，"云清轻抚书页，"我替他磨的墨。"

远处，新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周九良突然问："这么多年，你最难忘的是什么时候？"

云清望向他的眼睛："现在。"

夜风吹乱书页，露出夹在其中的一张老照片——民国时期的相声场子，观众席里有个模糊的白衣身影。

周九良凑近细看，突然发现那人的坐姿，和自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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