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肉身门闩

钥匙转到第三圈时，林默的皮肤开始起皱。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右手掌纹在皮下蠕动，像无数黑色线虫在重新编织命运线。指甲盖泛起青紫色，指关节发出竹节生长的脆响。

"这是代价。"天花板上倒悬的老周头颅幽幽开口，发霉的录音带从断颈里垂落到林默肩上，"每转动一圈钥匙，你就会往1942年倒退十岁。"

铁门轰然开启的瞬间，林默的视网膜上烙满蜂巢状光斑。等视觉恢复时，地下室呈现诡异的双重曝光景象——布满蛛网的现代储物间，与1942年闪着无影灯的手术室重叠在一起。

十二张产床在虚空中漂浮，每张床上都绑着大肚孕妇。她们腹部隆起的位置都嵌着梳妆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胎儿，而是不同年龄的林默。最年长的那个正在镜中腐烂，蛆虫从眼眶里簌簌掉落。

"默默..."孕妇们突然齐声呻吟，声音与祖母临终前的呼唤一模一样。她们被缝合的嘴唇渗出黑血，在惨白床单上画出黄铜钥匙的轮廓。

林默踉跄后退，撞翻了一个泡着标本的玻璃罐。婴儿头颅滚落脚边，后颈皮肉上赫然纹着他的身份证号码。当他踢开这可怕物体时，鞋底传来黏腻触感——满地都是正在融化的槐木牌位，每个牌位下方都连接着脐带般的血管，在地下室中央汇聚成巨大的胎盘。

胎盘表面浮现祖母年轻时的脸："林家世代都是守门人，用子宫封印哭墙的裂缝。"她的舌头突然裂成七条，每条舌尖都卷着把黄铜钥匙，"但现在裂缝要分娩了。"

整栋房子剧烈痉挛起来，林默感觉自己的内脏在位移。他惊恐地发现肚脐正在凸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撕开衬衫，腹部赫然显现手术缝合线，线头处渗出茉莉花味的尸油。

漂浮的产床开始顺时针旋转，孕妇腹部的镜子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影。林默在其中一片碎光里看到可怕的真相：三天前的自己根本不是猝死，而是被无数从镜中伸出的手活生生扯碎了魂魄。

"该换岗了。"祖母的声音从胎盘里传来。林默的腹部突然爆开血花，六根沾满胎脂的青铜锁链破体而出，链条尽头拴着六个正在融化的婴儿。他们睁开的第三只眼里，都跳动着祖母葬礼那天的烛火。

手机在这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林默颤抖着接通，屏幕里出现正在病房签遗嘱的祖母。而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这正是他收到静园继承权通知的十分钟前。

"默默，现在立刻去..."视频中的祖母突然抽搐起来，她的眼球被两把黄铜钥匙顶出眼眶，手机镜头随即被血雾覆盖。但林默清楚听见了后半句话："...去把产房的门锁好！"

地下室的灯骤然熄灭。等应急灯亮起时，林默看见所有产床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口竖立的棺材。棺材玻璃视窗上结满冰霜，每个窗口后都贴着一张他的脸，最年轻的那口棺材里传出胎儿哭声。

腹部的锁链突然收紧，拖着他滑向中央胎盘。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林默摸到口袋里那半本烧焦的日记。祖母最后的字迹在高温下显形："用胎儿的眼泪浇灭锁孔里的..."

来不及细看，他的食指突然自行断裂，骨头在空气中燃烧成灰白色的钥匙齿。林默发出非人的惨叫，疼痛却让他的意识异常清醒。当第二根手指开始碳化时，他发疯般将断指捅进腹部锁链的接缝处。

胎盘发出婴儿啼哭与玻璃碎裂的混合巨响。林默趁机滚到墙角，发现原本空荡的水泥墙上浮现出血字手术记录：

【1942.9.18 林秋月子宫摘除术】

【主刀医师：林景明（患者之父）】

【特殊处理：将哭墙裂缝缝合于输卵管残端】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家族相册里弹出张从未见过的照片：年轻时的祖母抱着婴儿，而襁褓中的孩子后颈上，纹着与地下室标本相同的身份证号码。

林默的胃部翻涌起来，他摸到自己后颈有块凸起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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