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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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泛黄的真相

慕雨晴踮起脚尖，从家族藏书阁最高层取下一摞蒙尘的茶谱。祖父突然吩咐她整理这些古籍，说是为了筹备慕春茶社三百周年庆典。但当她看到书架上新鲜的挪动痕迹时，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这些书最近被人翻动过。

"小心！"她刚抽出一本靛蓝色封面的厚册子，一叠泛黄的纸片就从书缝中滑落，雪花般散落一地。

慕雨晴蹲下身，手指触到其中一张时突然停住了。那不是普通的笔记纸，而是一张已经褪色的比赛评分表，顶端印着一个奇特的标志——两把交叉的茶匙上方悬着一片茶叶形状的奖牌。更奇怪的是，评分栏里填写的两种茶名都被墨水粗暴地涂黑了，只能隐约辨认出第一个字分别是"慕"和"俞"。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慕雨晴差点惊叫出声，猛地转身，发现俞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你怎么进来的？"她下意识把纸张藏到身后，"这是慕家私人藏书阁！"

俞明远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周经理'好心'提供的。他说你需要帮手。"他的目光落在慕雨晴手中的纸张上，突然凝住了，"等等，这是...美食协会三十年前用的标志！"

慕雨晴心跳漏了一拍："你确定？"

"当然。"俞明远接过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当年'金匙大赛'的专用评分表。这比赛五年一届，号称餐饮界的奥斯卡，三十年前突然停办了。"他翻到背面，指着一行小字，"看这里——1989年特别纪念版。"

慕雨晴皱起眉头："1989年...那不就是..."

"我父亲和你祖父正值壮年的时候。"俞明远的声音低沉下来，"有意思的是，我父亲从没提过参加过这个比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扑向那堆散落的纸张。很快，他们找到了更多线索——几张模糊的照片（其中一张被撕去了一半）、几页残缺的比赛流程表，还有一张被咖啡渍污染的成绩汇总表，只能看清最上方并列的两个名字：慕云生和俞景山。

"我祖父和你父亲同台竞技过。"慕雨晴轻声道，"但为什么从没人提起这件事？"

俞明远已经掏出手机在搜索什么："金匙大赛1989年...奇怪，网上几乎没有任何资料。"他突然抬头，"我知道该问谁了——《美食春秋》的创刊主编杜老爷子，他当年报道过每一届金匙大赛。"

"他会告诉我们真相吗？"

"不一定。"俞明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但他最近在写回忆录，正愁没人听他讲当年的辉煌。"

杜老爷子住在城郊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别墅里。当两人按响门铃时，开门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眼睛却亮得惊人。

"俞家的小子！"他指着俞明远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你爸那股刨根问底的劲儿，你全继承啦！"

俞明远弯腰行礼："杜爷爷好。这位是慕春茶社的慕雨晴小姐。"

杜老爷子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慕云生的孙女和俞景山的儿子...有意思的组合。进来吧。"

书房里堆满了发黄的杂志和剪报簿。杜老爷子不用他们开口，就滚动轮椅到一个老旧档案柜前，熟练地抽出一本相册："1989年金匙大赛，餐饮界有史以来最戏剧性的一届。"

他翻开相册，指向一张集体照。年轻时的慕云生和俞景山站在第一排，中间隔着三个人。慕雨晴惊讶地发现，祖父年轻时竟有一张如此开朗的脸，而俞景山——俞明远的父亲——则严肃得多，眉头微蹙，与儿子如出一辙的下巴线条。

"他们两个当年被称为'南慕北俞'，一个擅长茶艺创新，一个精通传统技法。"杜老爷子叹了口气，"本来大赛评委已经内定他们并列冠军，但决赛前夜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杜老爷子递给他们一份发黄的杂志："自己看吧。1989年11月刊的专题报道。"

文章标题赫然写着《金匙大赛最大丑闻：冠军作品涉嫌配方剽窃》。报道内容含糊其辞，只说决赛作品"春雪酿"的原创性受到质疑，组委会临时取消了颁奖环节，大赛也因此停办。最奇怪的是，全文没有指明是谁指控谁剽窃。

"这说不通。"慕雨晴皱眉，"'春雪酿'是慕家祖传秘方，已经传承了上百年，怎么可能剽窃？"

杜老爷子耸耸肩："当年的事，知道全貌的人不超过三个。比赛结束后，你祖父闭门三个月，俞景山则直接去了国外进修。"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俞明远，"你父亲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再也不参加任何比赛。"

俞明远脸色发白："所以他后来反对我做美食评论家，是因为..."

"怕你重蹈覆辙。"杜老爷子点点头，"餐饮界表面光鲜，背地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

回程的车上，两人沉默了很久。夕阳将街道染成血色，慕雨晴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突然开口："我们需要看当年的完整报道。"

"报道被有意模糊处理了。"俞明远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但我认识市立档案馆的人，可以调出《美食春秋》的原始稿件。"

市立档案馆即将关门时，两人匆匆赶到。管理员老马是俞明远的旧识，破例让他们进了资料室。

"1989年所有餐饮类期刊都在这个架子上。"老马指着一个角落，"走时记得锁门。"

资料室散发着陈旧纸张和灰尘的气味。慕雨晴打了个喷嚏，开始逐本翻阅积满灰尘的合订本。俞明远则检查微缩胶片档案。

两小时后，慕雨晴眼睛酸涩不已，却一无所获。所有关于那届大赛的报道都语焉不详，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关键信息。

"找到了！"俞明远突然喊道，声音在寂静的资料室里格外响亮。他正在看一台老式胶片阅读器，屏幕上是《餐饮文化》杂志的内页："这不是正式报道，而是一篇赛后评论，但提到了关键细节。"

慕雨晴凑过去，脸颊几乎贴上俞明远的脸。屏幕上是一篇题为《传统与创新：茶艺的永恒之争》的文章：

"...评委组收到匿名举报，称'春雪酿'中使用的特殊工艺与俞氏秘藏配方惊人相似。争议焦点在于'冷萃提香'环节中使用的栀子花与普洱的配比..."

"这不可能。"慕雨晴猛地直起身，"栀子花？慕家的'春雪酿'从来只用梅花！"

俞明远若有所思："但我父亲确实以使用栀子花闻名。他的招牌茶点'栀香雪'就是..."他突然停住，鼻子抽动了几下，"等等，你闻到了吗？"

慕雨晴摇头："什么？"

"一种特殊的茶香..."俞明远的神情变得恍惚，仿佛突然被拉入某个遥远的记忆，"像是...雨后的竹林...还有新书的油墨味..."

慕雨晴惊讶地看着他："这是我祖父书房的味道！你怎么会知道？"

俞明远的眼神逐渐聚焦："我不知道。但这味道...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个满是茶香的地方..."他摇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可能是错觉。"

他们继续搜寻，但再没找到更有价值的信息。闭馆铃声响起时，两人不得不离开。

"明天我再去其他渠道查查。"俞明远送慕雨晴回茶社时说，"总有人记得真相。"

慕雨晴点点头，却在心中做了另一个决定。她需要直接问祖父——尽管这可能会引发一场风暴。

黑色轿车驶离后，一个身影从茶社对面的巷子里走出。周维伦掏出手机，拍下车牌号，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老爷，他们去了档案馆...是的，在查那件事...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他望向二楼亮着灯的书房窗口。慕老爷子的剪影映在窗帘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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