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我…”

看着许鹤一眼中越发的绝望，季羡宁才跳下水将人救上来，从腹部迫出池水。

许鹤一躺倒在地，呼呼的喘着气。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不为自己报仇，却总是为了其他人做任何事。”

“看来太子殿下是已经好了。”季羡宁脱下湿透的外衫，盘坐在阳光下，阳光洒在身上，将里衣的水珠子照的越发透亮。

“呜呜一一可是季先生，我害怕…”

许鹤一从地上翻起来，直接扑向季羡宁的脚边，紧紧抱住宽窄的腰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季羡宁微眯着眼，甚至懒得看许鹤一的反应。

“太子殿下想哭就哭吧。”

听着像河水一样冰冷的声调，即便在阳光下许鹤一也瑟瑟发抖起来。

“你别不理我…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季先生跟我说话最多。”

“太子殿下，我是真的不想再心软，也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了。”季羡宁叹了口气，看也不看正在哭着的人。

“我并不相信殿下你死过一次就会长记性，毕竟之前这么多次罚，有重有轻，你都未长半点性子。”

“你信信我好不好？”许鹤一抬头着着急急的说 ，紧紧拽着季羡宁的衣袖。

“呜呜，我没想过杀她的。”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这话可信吗？你眼中的狠辣，我看的可是十分清楚。”季羡宁呼出一口气。

“我承认在那一瞬间，我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只是想起了二弟就是这么对待自己身边的宫女的，我觉得他的眼神很厉害，别的皇子贵族都有些怕他…”

“太子殿下，怎么这回聪明起来？知道自己是在模仿，是被他人的性子蛊惑，之前怎么就没有脑子呢？”季羡宁这张嘴依然是不饶人。

被他这样说，许鹤一羞愧的抬不起头，他自诩自己真的很聪明，结果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别人改了性子。

“季先生，无论我怎样做，身为太子，我都感觉很压抑。”

“你是想说自己很有压力， 对吧，你这是想装可怜吗？”季羡宁终于低下头看他，看着小布丁脸上脏兮兮的。

“我没有。”许鹤一不敢看他，那样沉如水底般的眼神，他真的有些不敢看。

“宫中的人看似喜欢我，可是我觉得其实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语气变得委屈巴巴。

“原来太子殿下很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你啊。”

“呜呜一一”

刚停止哭泣的许鹤一，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布丁一般大的身体爬上季羡宁的身上，紧紧将脑袋埋在心口前，又哭又蹭的，一双小肉手抓住季羡宁的胳膊不撒手。

感受着暖暖的体温，不知怎的许鹤一觉得很安心。

“唉，不要哭啦，待会我带你回去。”季羡宁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

温柔的，暖暖的，就像母后一样。

“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喜欢我，一直陪着我，我一个人害怕…”许鹤一将脑袋垂在季羡宁的肩头，任由季羡宁抱着他走。

“看你表现吧太子殿下，目前看来，我大概会一直陪着你。”

季羡宁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泛着雀跃。

“好，无论季先生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别离开我。”许鹤一逐渐放松下来。

“那现在第一件事，你乖乖换衣服。”

季羡宁将人带回寝殿，拿出一身替换的杏色暗纹袍子，放在床的一边。

“好。”

许鹤一没有叫宫女，自己将衣服换好，就乖乖坐在床上盘着脚，看着季羡宁。

“那么接下来第二件事，”

许鹤一变得紧张起来，要罚他？

“你安排人将宫女唐儿送出去，给够盘缠让她走的远远的，我想她已经不想再呆在宫里。”

“知道了，等下我就让人去安排。”许鹤一乖巧的点点头。

“太子殿下，你说我奇怪，我有时候觉得你也很奇怪。”

季羡宁倒了一杯温水，塞到许鹤一手里。

“你有时候单纯如孩童，像个真正爱哭的小孩，有时候说的话却那样成熟，让人觉得你似乎真的很聪明，能够跟一个老谋深算纵横了大半生的朝臣打交道。”

许鹤一安安静静的抿了一口温水，认认真真的听完眼前的人说的话，才慢吞吞的开口。

“本太子可是很聪明的，每个人我都可以学下来。”

“哦，我教了你这样许久，你可有学下来？”季羡宁挑挑眉看去。

“我以后会学下来的。”许鹤一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说出这么一句。

“好，我相信你。”

季羡宁伸手摸摸了许鹤一的脑袋。

许鹤一诧异抬头盯着那只手，他还以为他会不信的。

“太子殿下今天落水，可以休息一天，明天我再来给你上课。”季羡宁拍了拍衣袖，正想走出门外。

“好，诶…”

看着许鹤一支支吾吾的，季羡宁看过去“怎么了？太子殿下。”

“季先生，戒尺可以不带嘛？”许鹤一眨着一双亮亮的眼睛落入季羡宁的视线。

“不行哦，太子殿下脾性恶劣，仍需多管教。”

季羡宁嘴角一弯，笑洋洋地的拒绝。

“我说了，我会改的，你不是说相信我嘛？”许鹤一盯着腰间的戒尺，试图再争取下。

“太子殿下，不可以哦。”季羡宁又重复了一句。

这下不再等许鹤一在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寝殿。

一一

第二日清早，季羡宁早早的就来了寝殿，唤醒睡眼惺忪的太子殿下。

“需要这么早吗？”许鹤一将眼睛揉了又揉。

“需要，还有我已经向陛下申请，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去学堂了，由我亲自安排你所有的学习。”

季羡宁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梳子给许鹤一梳发带冠。

“啊。”

许鹤一忍不住惊叫，若是还有其他太傅和先生定然不会罚他，可现在只有独独季羡宁一个人。

“太子殿下先吃早食，过会我们学新的诗文，以及我会告诉你最近的国事，以及该怎么处理。”不理会许鹤一的不满，在桌上布好膳食。

“国事？不是，我才六岁啊。”

许鹤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口里咬的小笼包掉到桌上。

“太子殿下很聪明，可以学了。”

看着许鹤一的反应，季羡宁嘴角挂着一丝笑。

季羡宁拘着许鹤一学了一上午，拿着戒尺，在许鹤一身边走来走去。

“坐直。”

严苛不带温度的声音伴随着戒尺不轻不重的拍在肩头。

“集中注意力，凝神。”

许鹤一稍微分一会神，无情的戒尺就会拍在手背上，一瞬间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这里写错了，重写！”

季羡宁用戒尺指着纸卷上的一行说。

“太子殿下，关于这条国事，你又回答错了，抄五遍。”

“可以不抄吗？”许鹤一眼神可怜兮兮的。

“太子殿下就五遍，当然，太子殿下不想也可以换一个。”季羡宁掂了掂手中的戒尺。

“我想我想！”

许鹤一一看，立刻低头抄起来，生怕季羡宁反悔。

就这般，季羡宁看着许鹤一学习足足一个月，许鹤一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们的太子殿下，一把甩开桌上的卷书，抱着双臂扭头说“季先生，本太子不学了！”

“你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面上看着毫不在意，但心中还是有一些怕。

季羡宁捡起地下的卷书“不要乱丢书，既然太子殿下累了，那草民今日带你出宫，如何？”

“出宫？真的吗？父皇会同意吗？”

许鹤一听了，眼神立刻就亮起来，但很快就转为担忧。

“我会去跟陛下说，出宫微服私访，对你的学习会有好处。”季羡宁随口道。

“有我在，殿下一定能出宫。”

平静的声音却让他觉得很安心。

许鹤一开始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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