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紊乱。裴司礼蜷缩在被褥里,冷汗浸透了枕巾,他的睫毛剧烈颤动,呓语着破碎的音节。
“别...别碰那个针管...”
逄志泽立刻从折叠椅上弹起,将他颤抖的手按在掌心,却发现那只手冰凉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叩击瓷砖的声响,逄志泽警惕地望向门外,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隔着玻璃凝视病房。那人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裴司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剧烈的挣扎扯断了输液管,暗红的血迹顺着床单蜿蜒。
“是他...是他!”裴司礼的瞳孔失去焦距,指甲深深掐进逄志泽的手臂,“他又来注射了...那些液体流进血管里,像火在烧!”
逄志泽猛然转头,走廊里却空无一人,唯有应急灯在墙面上投下诡谲的光影。
护士们冲进病房时,裴司礼正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要隔绝某种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逄志泽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移开枕头,看见爱人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恐惧。
“志泽,你闻到了吗?是福尔马林的味道...他们在解剖我...”
窗外惊雷炸响,裴司礼突然抓住逄志泽的军装领口,喉结剧烈滚动。
“那天...烟雾弹炸开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话音未落,病房的白炽灯突然爆裂,黑暗中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逄志泽将裴司礼护在身下,摸到他后背凸起的疤痕,那些因电击留下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他说‘你终究是我的失败品’。”裴司礼的声音像片即将碎裂的玻璃,“可他口袋里的照片...明明我们小时候在樱花树下拍过照...”
逄志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审讯室里那泛黄的合影——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阿礼三岁生日”,落款是“哥哥林深”。
逄志泽将颤抖的裴司礼紧紧搂在怀中,任他的指甲在背上抓出凌乱血痕。窗外暴雨如注,雨水拍打着玻璃,却盖不住怀中人压抑的啜泣。他轻轻拍着裴司礼的后背,像哄着受了惊的幼兽。
“别怕,我在这儿,没人能伤害你。”
护士重新插上输液管后,逄志泽搬来椅子坐在床边。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温水,为裴司礼擦拭额头的冷汗,又轻轻理顺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裴司礼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此后的日子里,逄志泽几乎寸步不离。他学会了调配营养粥,用小勺一点点喂进裴司礼干裂的嘴唇;深夜裴司礼被噩梦惊醒时,他会立刻将人拥入怀中,轻声哼着儿时的童谣;换药时,他总是先将消毒棉球焐热,生怕冰凉的触感会勾起裴司礼痛苦的回忆。
一日午后,裴司礼终于能勉强坐起。逄志泽端来温热的牛奶,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一盆鸢尾花上。那是文祺送来的,他知道弟弟喜欢鸢尾花,紫色小花在阳光下静静绽放。
“很香。”
裴司礼沙哑着嗓子说,这是他清醒后第一次主动开口。
逄志泽眼眶微热,连忙点头。
“等你好了,我们回家种满院子。”
他伸手想摸摸裴司礼的头,却在半空停住——那些狰狞的伤口还未愈合,他生怕触碰会带来疼痛。裴司礼却主动靠过来,将头轻轻抵在他胸口。
“志泽,别离开我。”
“永远不会。”逄志泽将下巴抵在爱人发顶,声音坚定,“我会守着你,直到那些噩梦都被花香吹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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