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的

愉快的氛围似乎骤降至冰点，安月明拿出钥匙打开家中大门，弟弟安新策一直在她后面站着，不再说话也不再表态任何。

就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低气压。这与安月明的认知完全不同，进屋后，她的弟弟没有再继续前面的话题的意思。冷漠的擦肩而过，不太友好的撞到安月明的肩头。

换好鞋子，走进里屋书桌前，拿出书包里的当天作业本，安静的开始做作业。从头到尾没有和姐姐沟通的意思，连平常对姐姐的撒娇不想做作业也没有，乖巧到诡异。安月明当然是知道弟弟的情绪不太对，但她嘴笨得很，思来想去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在不爽什么，交到新朋友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朋友和同学完全是两个概念，同学只是日常的客套一下亦或者是想抄作业的时候谄媚一下，朋友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彼此分享心底的秘密，可以一起去玩耍游乐，开心了还能一起牵手嬉戏，多好呀，为什么安新策从刚才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的。

搞得好像安月明欠他的似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不爽。

安月明系上围裙，犹如往常般开口询问。

“小新，你今晚想吃什么。”

只能听到里屋窸窸窣窣的笔尖摩擦声，看样子应该是在专心做作业。安月明神经比较大条，心想着那今晚给弟弟做他爱吃的也许会开心些吧。

热乎乎的土豆汤做好了，她为了哄弟弟开心还拿剪刀剪碎了些香肠进去煮。打算给弟弟一个惊喜，所以没有立马喊他名字，先是垫脚去拿安新策的专用碗提前给他盛好汤，安月明连第一口都没尝，就迫不及待得想先给弟弟试试。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透过门缝张望安新策的背影。是在写作业没有错，没有偷懒呢，今天又是乖孩子一枚。

“小新，可以吃饭咯。”

没忍住好奇心，安月明还是凑上前想跟他玩蒙眼睛游戏。只是这次弟弟没给她机会，桌上的书本猛的合上，动静有些大的站起身，不和姐姐对视也不说话地走出里屋，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把姐姐当成空气处理。

安月明神情倒也没多大反应，这么多年弟弟每次跟他赌气都会这样，每次都要她主动去哄。如果事情真的是安月明做错的，她当然是愿意主动低下身段去道歉的，不管是亲亲还是抱抱亦或是讨好都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她觉得委屈。

安月明不明白安新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明明这段时间弟弟的上学时间她都没有要求让她去，她那么害怕孤单的人都愿意等弟弟回家，今天还特意找机会去接弟弟，虽然后面怂了想自己单独溜了，但好歹也是勇敢迈出了一步的好吧？

为什么自己弟弟要这么对自己呢，土豆汤都做好了，就不能跟她说说话嘛。

还是窝窝囊囊地来到餐桌上，安月明搬过凳子小心翼翼的离安新策的位置远了些，现在的她已经有点害怕与弟弟亲密接触，要不是妈妈说吃饭必须得在餐桌上吃，她都恨不得直接端起饭碗找个角落蹲着偷偷扒饭。

这期间还不忘偷瞄几眼安新策，她的弟弟与平常无异，手里端着姐姐盛的土豆汤，这一点倒是让安月明感到欣慰，不过她的性格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立马屁颠屁颠地夹土豆至他碗里。

“我其实不喜欢吃土豆。”

“什么？”

以为自己的笨蛋姐姐没听懂他说的意思，还是略带愤懑的夹起土豆塞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的继续道。

“我不喜欢吃土豆，都是因为你喜欢吃，我才故意说自己喜欢吃的。”

“啊？”

安月明没搞懂弟弟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更倾向于安新策应该是觉得家里的食材比较简陋吧，没法挑只能迎合着她一起吃土豆。但是吧，一想到以前为了哄他，自告奋勇地做了那么多次土豆菜品，弟弟还表现得兴奋异常，最后洗盘子的时候还是安月明吃得多，就感觉有点心虚。

“没有关系呢，以后咱们就不吃土豆了。”她讨好地笑笑，不再打算给弟弟夹菜。

“就这些嘛，你想说的就这些嘛。”安新策少见的皱紧眉，筷子跺着碗，瞟见安月明尴尬得移开视线的举动，更加是把不爽写在脸上。

小手光速扒拉几下，比平常的吃饭速度快得多。搞定后完全没有想再和姐姐说话的意思，也不嘱托待会自己洗碗，筷子“啪”的一声摔桌面上，扭头就回里屋。

吓得安月明“嗝”的一声，迅速低头闷声扒饭，现在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弟弟似乎发起脾气来，连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有点压不住。总不能用武力逼迫吧，这样做和那些动不动就打人的大人有什么不同，安月明最不想要的结果就是和弟弟发生争执或者上身到动手的地步。

她的生父就是和妈妈吵着吵着就再也不见面了，她害怕自己和弟弟也会这样。

虽然仔细一想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哪惹到他了。

感觉安新策好像每天都有流不完的眼泪，撒不完的脾气，闹不完的事，身体虚虚弱弱的一小人，来事儿的时候劲劲的。

扒完饭后，安月明扯了张纸擦擦嘴巴，叹口气后，像是无奈与妥协，还是选择去哄哄弟弟。没办法咯，自己的弟弟只能姐姐宠。

这次生疏得敲了敲房门，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明显有些觉得彼此间有隔阂。

“小新，你怎么了，可以和姐姐说说嘛。”

见安新策还是不回头看自己，安月明小声嘟囔着，“那我进来咯。”然后就放轻步子靠近。她瞧见弟弟在完成语文作文作业，安新策的字十分周正漂亮，在她印象中，家里似乎从未买过字帖，她的弟弟的字体似乎的天生就写的好看，也没瞧见过安新策偷摸练习过写字。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运动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几乎到现在还没让她发现有什么短板。

好吧，以目前来看美中不足的就是喜欢生闷气。

“小新，你忘了以前怎么答应我的嘛，不可以和姐姐生气隔夜哦，再过不久就要睡觉了，你确定你要这么对我嘛。”

安月明弯脑袋打量起弟弟，那颗黑痣已然静静地出现在眼角下，安新策的容颜其实与安月明没多大的区别，但在她眼里好像又有些不同，可能这就是妈妈口中的相由心生吧，她总觉得自己弟弟气质比她阴郁得多。

“那就待会睡觉再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啊———”

这次是真被搞烦了，安月明抓了抓脑袋，哄了快十年的弟弟最近咋幺蛾子那么多，他以前可不带这样啊。

“你提醒提醒我呗，小新。”她双手耷拉在安新策的背上，嗓音闷闷的。“你不跟我直说，我怎么知道呀～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跟我说说呗～”安月明手臂摇晃着桌椅，连带着弟弟的上半身，她都已经这么服软了，安新策可不能再对她冷冷淡淡的。

安新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安月明，在圆珠笔画上纸张段落最后一个句号，落款“安月明”后，淡淡地开口道。

“因为我讨厌你，仅此而已。”

“啊———？？”闻言，安月明更烦了，作势不太温柔地揉弟弟的头发，仰天长啸道。“别啊别啊～别讨厌我呗～咱俩可是亲姐弟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也知道是亲姐弟，那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

“啊——————？？？”完全是安月明想象不到的答复，她压根就不记得最近有干过啥让安新策觉得残忍的事情啊，日子不是照常过着的嘛，怎么会突然不爽呢，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已经超出安月明小脑袋瓜能理解的范围。

“别啊来啊去的了，现在就是不想跟你多说什么。”安新策像摔筷子那样摔圆珠笔，实属小牌大耍。站起身后，一声不吭的走出门，不等多时，客厅里只有厨房的洗碗声。

……

熄灯后，安新策依然还是像烈士般毅然决然地背对着安月明，中间还有种割了三八线的错觉，和姐姐保持着似远非远的距离。这样的情形更加激起安月明的无名火，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粗鲁地掰过安新策的肩膀，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喂，到底什么意思啊！”

安新策依旧是拒绝沟通的意思，视线一刻都没在安月明身上。

“你倒是说啊，说出来又不会怎么样。”她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用力甩动，企图以这种方式摇醒弟弟她认为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想嘛！”安新策拍开姐姐的手，屋里不大的窗户缝隙中映射的月光在他的表情上，安月明从中看到了许多陌生的感觉。

“难道还要我再复述一遍嘛，今天下午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像是不解气，他双手抓过姐姐的领口，气得他眼眶都湿了，嘴唇微微颤抖着。

“哈？”安月明大脑又又又又陷入宕机状态，她努力回想今下午的对话，从弟弟开始出现反常行为的情景，琢磨琢磨会才犹如大梦初醒般开口道。

“难道小新你不喜欢交新朋友吗。”

“不是。”安新策低下小脑袋，鼻腔里已经出现抽泣声。

“那是什么。”安月明歪头想确认弟弟是不是真的哭了，老实说此举有些欠。

安新策没有理会姐姐的查看，别过下巴不太痛快的开口道。

“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在告诉我，以后都不需要你了的意思。”晶莹透亮的泪水顺着那颗黑痣流下，安月明猛的上前抱紧弟弟，比起用脑筋思考怎么回答弟弟这句话，她的身体似乎更加诚实些。

“小新。”安月明拿起弟弟的手抚摸自己的有泪痣的脸颊，神情温柔。

“我会一辈子守护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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