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不傻

养心殿内，梁帝半倚在龙榻之上，手中奏折簌簌作响。案几前，蔡荃躬身肃立，萧景琰与沈括分坐两侧，殿内气氛凝重如铅。

梁帝忽而展眉，将奏折重重一合：“很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发一道明诏交中书令，直接免去朱樾的爵位流放，你只管发落就好。”话音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蔡荃沉声道：“臣遵旨。”

梁帝忽而冷笑一声，话锋一转：“悬镜司的案子也审的差不多了，这个夏江，提起他，朕真就生气。这几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话语间满是压抑的怒火。

萧景琰眉头微皱，询问道：“那夏江可曾认罪？”

“哼！”梁帝重重一哼，眼中闪过狠厉，“此事已经清楚明白了，他不认又怎么样？他已经乱了分寸了，随意攀咬，递上来的折子简直荒唐！他说那个苏哲在悬镜司里自称是祁王的后人，你可相信？”

萧景琰挺直脊背，语气笃定：“儿子自小长在祁王府，他若是祁王旧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梁帝微微颔首，眼中却依旧暗藏疑虑。

“看来夏江确实被逼急了，梅长苏和祁王怎么可能扯上关系呢？”萧景琰语气坚定，实则心中暗惊，继续为梅长苏辩解。

一直沉默的沈括这时开口，眼中带着探究：“殿下说的是那位被尊为客卿的苏哲？前年霓凰郡主招亲，文试之时，下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真是好文采。不过毕竟是江湖之人，这心思不好猜。”

梁帝转向萧景琰，目光如炬：“朕之前让你去拜见他，指点一下你，可曾去过？”

萧景琰神色坦然：“去过一次，说是病了，没见到人。”

“然后呢？”梁帝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然后就没去过。”萧景琰回的简洁干脆。

梁帝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扶手：“你说你让朕怎么教你才好啊！别的不说，单就求贤若渴这个架势，景桓就比你摆得好！”

沈括与蔡荃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他们看来，比起誉王的虚情假意，还是萧景琰的耿直来的真诚多。

萧景琰却不慌不忙道：“儿臣与苏先生还是有来往的，当年他击败百里奇的三个孩子就在我府上当亲兵。年下时节，我也会给苏宅送礼过去。”

梁帝目光深邃：“这就够了？你可知平日里，景桓是怎么笼络他的？”

“皇兄笼络他，可有成效？”萧景琰反问。

梁帝冷笑：“这次他们强行把苏哲拖进悬镜司，打算一起收拾了，看来是没有笼络到的。”

“皇兄如此笼络，都无成效，看来苏先生不吃这一套。”萧景琰顿了顿，真诚道，“不满父皇说，我同沈大人一样也曾与那位苏先生深谈过，此人经世学问，深不可测，令人佩服，若是以谋士相待，只怕难得其用。”

梁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这次苏哲因为你被无缘无故牵扯进去，你该趁此机会多去探望。此人深悉时事，甚为明达，你远离朝堂十年之久，朕想让你尽快进益。”

萧景琰目光坚定：“多与饱学之士交谈确有益处，但不仅是儿臣，朝中大臣也不应该固步自封。既然要去，那么沈卿蔡卿就随我一起前去吧，大家都是青年才俊，多切磋自然有好处。”

梁帝无奈地笑了，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你这个傻孩子，你还是没有明白，朕让你去请教梅长苏什么。把他俩都叫上，不就是等于纯粹对谈学问吗？”

蔡荃与沈括瞬间领会梁帝深意，眼中闪过亮光。梁帝想让靖王借机与梅长苏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多了解朝政实事，看来陛下有心培养，靖王有立储的希望！

萧景琰却一脸疑惑：“对谈学问，有何不好？”

梁帝摆了摆手，长叹一声：“好好好，算了算了，由着你吧。看来你的事儿，只有朕替你多操心了……”

萧景琰拱拱手，“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择日不如撞日。沈卿、蔡卿，不如等会，我们一同前往苏宅拜访。”

沈蔡二人齐声应道："好！”

“去吧！”梁帝随意挥了挥，待三人背影离去，梁帝忽然敛去笑意，凤目微眯如鹰：“景琰去过芷萝宫？”

高湛垂眸回道：“回陛下，靖王殿下抵达时，您正在歇息，便先往芷萝宫请安。”

梁帝摩挲着指上翡翠扳指：“情形如何？”

“一如往常，静妃娘娘煨了汤，殿下饮尽便离了宫。”高湛余光瞥见帝王沉下的眉峰，话音顿了顿，“期间与盛姑娘未曾照面。”

“竟连盛五的面都没见？”梁帝吃惊地问。

“陛下，靖王您还不了解，素来端方守礼，非礼勿视。”高湛小心翼翼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守礼？守礼得过了头便是迂腐！”梁帝背着手在殿内踱步，靴跟叩地声愈发急促，“朕倒要问问，他这死脑筋到底随了谁？”

“他不会连那丫头长啥样都不知道吧？”

高湛犹豫了一下，道：“有可能！”

梁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自己一心要求娶的，结果呢？连一面都不见……哪里来的傻儿子！”

高湛斟酌着开口：“陛下，当真要让靖王娶盛姑娘？”

“未尝不可。”梁帝语气渐冷，“景琰那根直肠子，若娶个心思深沉的......他应付得了枕边人的算计？”

高湛眼神闪了闪，梁帝忽然转头：“景桓怎么样？”

“回陛下，自流言以来，誉王一直闭府谢客。”高湛压低声音，“府中不见车马往来，也未传出任何异动。”

“继续盯着，滑族余孽不可能不联络他！”

“老奴明白。”高湛低声回道，“誉王若真与滑族勾结......”

梁帝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盯着宫门外渐暗的天色，字字如冰：“若他不念父子之情，朕只当没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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