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

墨兰出阁那日，如兰无法出宫，只能将精心准备的贺礼托付给长枫，送去她的祝福。

如兰也渐渐习惯了在芷萝宫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如兰就往静妃的小厨房跑。铜锅里冒着气，党参和红枣在浓稠的汤汁里打滚，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

"慢点儿！别烫着！"静妃拿着勺子，"炖黄芪乳鸽汤得用小火，乳鸽要挑出生三天的，药材得按时辰放。"说着又用银镊子夹起枸杞，轻轻撒在汤面上，"你看，像不像星星掉进了汤里？"如兰趴在灶台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学规矩的时候最讨厌的。如兰穿着拖地的裙子，端着装满香粉的盒子练走路。静妃在旁边念叨："步子要稳，身子要正。"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裙角绊了个踉跄，香粉撒了一地。她爬起来时满脸都是粉，逗得旁边的小宫女们笑作一团。

梁帝来的时候总赶上她闯祸。有回她正和小宫女比赛剥莲子，听见太监喊"陛下驾到"，慌慌张张站起来，结果裙子勾住竹筐，白生生的莲子滚得到处都是。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梁帝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得直拍大腿。

而萧景琰的到来总在晌午。如兰照旧躲在屏风后面，听着他与静妃闲聊，待脚步声远去，她才探出脑袋，总能在桌上发现惊喜——今天是栩栩如生的兔子，前天是竹蜻蜓，每一个，都藏着无声的心意，她把这些宝贝都收在小盒子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心里暖暖的。

这日，如兰随着静妃惠妃一起去御花园摘花，樱花开了满枝。如兰踮着脚将粉白的花瓣拢进竹篮，边和惠妃说着：“惠妃娘娘，这樱花蜜渍过后夹在千层饼里，肯定比御膳房的玫瑰酥还香甜！”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环佩相撞的脆响。皇后身着绣满金线牡丹的大袖宫装，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扫了眼三人手中的竹篮，丹凤眼微眯：“好自在的闲情，倒把御花园当成自家后院了？”

惠妃手中的帕子瞬间攥出褶皱，慌忙福身行礼。静妃则不慌不忙将竹篮放稳，轻声道：“皇后娘娘恕罪，见花开得正好，打算制些樱花梅饼，给陛下调理脾胃。”

“调理脾胃？”皇后指尖划过花瓣，“倒是有心啦。”

突然转向惠妃，“惠妃，倒是提醒本宫了，我命你抄写的佛经，可写好了？”

惠妃膝盖微微发颤：“那是三月节供太皇太后小佛堂用的，臣妾岂敢怠慢？日日抄到深夜，定不会误了娘娘的事......”

“你以为十四日才交差就叫不误事？”皇后质问，“如若你的字迹草率，或者抄写失误怎么办？到时你的佛经不能用时日又到了，迫在眉睫的，你让本宫拿什么来替换？”

惠妃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兰攥紧竹篮，紧张极了。

“娘娘所虑极是。”静妃忽然上前半步，“不如恩准臣妾也一同抄写，都是宫中姐妹。再不济，两个里面总能挑得出一个勉强可用的。太皇太后一向恩厚，当不会计较。”

“静妃”，皇后语气冰冷如霜，“你以医女之身入宫。实在过于低贱，无论陛下如何抬举，总归抹不掉这个出生，太皇太后堂前供的佛经，你怕是没有这个体面抄写，惠妃，本月十四之前，抄出两份来。”

“臣妾谨遵懿旨。”明明知道皇后有你刁难，惠妃也只得遵从。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惠妃腿一软险些跌倒。静妃轻轻扶住她，如兰望着，忽然觉得这满园春色，竟比冬天还要冷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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