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落下细碎的光斑。如兰迷迷糊糊地动了动身子，却发觉自己被牢牢圈在一道温暖的怀抱里。

萧景琰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发顶。她悄悄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眉眼——原来他早已醒了，只是一直静静看着她。

“醒了？”他嗓音低哑，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慵懒，手指轻轻拨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

如兰脸一热，下意识把锦被往上拽了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躲什么？”他低笑，“不热么？”

“不热。”如兰闷声道。

萧景琰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起吧，该去给父皇母妃请安了。”

“你先起。”如兰往被窝里缩了缩。

“为何？”萧景琰挑眉。

如兰在心里呐喊这个呆子，见他仍固执地等着回复，只得咬着唇小声道：“夫君,你先起嘛。”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再把喜鹊叫进来。”

萧景琰眼底闪过促狭的光，“再叫一声。”

“夫君…”如兰拖长尾音，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夫君”

这声娇唤让萧景琰浑身舒畅，终于笑着掀被起身。如兰连忙闭眼。

不多时，喜鹊小跑着进来，看见自家姑娘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姑娘，不，太子妃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待如兰梳妆完毕，萧景琰已在殿外等候。他今日穿着靛红色蟒袍，玉带束腰，更显得肩宽腿长。

来到养心殿，梁帝与静妃早已端坐等候。如兰随着萧景琰恭恭敬敬行大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不错，”梁帝满意地捋须，“有长进，像个太子妃的样子了。”

如兰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抬头笑道：“那是自然，为了不给父皇丟脸，我在家练习了好久呢！”

梁帝摇头失笑：“才夸你，这就原形毕露了。”虽是责备的话，眼角皱纹却舒展开来。

如兰委屈地绞着手指：“可是这里只有父皇母妃啊。”她眨着水润的眼睛，“难道在自家人面前也要端着架子吗？那多累呀？”

梁帝闻言与静妃相视一笑，静妃温柔地说：“陛下，臣妾倒觉得这样很好。宫里不缺规矩人，倒是难得见到这么赤诚的孩子。”

静妃又叮嘱道：“你们新婚燕尔，要好好相处。”

萧景琰恭敬应道：“儿臣谨记。”

“母妃放心！”如兰甜甜地应道。

请安结束后，萧景琰被梁帝留下商议政事。如兰独自回到东宫，一进寝殿就踢掉绣鞋，整个人瘫在软榻上。“喜鹊”,她唤道，“快拿点心来，饿死我了！”

喜鹊小跑着端来一碟玫瑰酥，忍不住念叨：“姑娘,啊不，太子妃娘娘，您这样”

“这里又没外人。”如兰捏起一块酥饼咬了口，满足地眯起眼，“对了，你快跟我说说，这东宫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喜鹊立志要做刘妈妈，辅佐如兰的，她压低声音道："殿下素来不喜人多，东宫伺候的统共就十人。四个内监，五个侍女，还有一个嬷嬷。都是贵妃娘娘挑选的。”

如兰点点头，母妃挑的，那应该没啥问题，她拉住喜鹊，“我只带了你一个人入宫，你要做我的眼睛耳朵，密切关注这里的一切。”

喜鹊拍着胸脯，点点头，“姑娘，放心！”

待如兰歇息完，便在前殿召见众人。

如兰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茶水温热，冒出的热气衬得她眉眼沉静。喜鹊手捧礼物立于她身侧，十名宫人分列两排，垂首静立，殿内落针可闻。

"都抬起头来。"如兰嗓音清润，不疾不徐，却让众人不自觉绷紧了脊背。

十张面孔齐齐抬起。如兰目光一一掠过，四名内监皆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恭谨；五名侍女低眉顺眼，其中一张圆圆的脸格外熟悉，正是锦瑟。如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而站在最前的那位嬷嬷，面容慈和，一看便是静妃精心挑选的稳妥人。

“本宫初来东宫，今日特备薄礼，算是见面礼。”如兰微微颔首，喜鹊立即上前，将早已备好的赏赐一一分发。众人接过，齐声谢恩，声音里透着几分惊喜。

待礼毕，如兰指尖轻叩案几，清脆的声响让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礼赏完了，现在说规矩。”她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出几分威仪，“本宫只有三条。”

“第一，忠心不二，若让我发现有人吃里扒扒，绝不轻饶。”

“第二，各司其职。该谁干的活谁干，别往别人身上推。凡忠心做事的，本宫必不会亏待他！”

“第三。殿下和本宫都不喜喧哗，往后在东宫当值，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众人屏息，不敢出声。如兰满意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又道：“最后补充一句，殿下最厌人多嘴杂。往后东宫事务，”她目光转向那位慈眉善目的嬷嬷，“就劳烦嬷嬷与锦瑟共同打理。”

这一安排显然出乎众人意料。嬷嬷微微一愣，随即抬头，正对上如兰含笑的眼眸，既给了她体面，又让锦瑟分了权，既示恩，又制衡。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恭敬行礼：“老奴谨遵娘娘吩咐。”

待众人退下，如兰独留下锦瑟。

“锦瑟，当日多谢你相助。”如兰笑意盈盈，亲自执起她的手。

锦瑟连忙福身：“娘娘折煞奴婢了，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如兰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喜鹊：“这丫头初来乍到，日后还需你多带带她。”顿了顿，又笑道，“你们二人不管样貌还是性子都相近，日后定能相处融洽。”

锦瑟和喜鹊对视一眼，皆抿唇一笑。

如兰看着她们，忽然轻声道：“待日后安稳了，我必为你们寻个好人家，绝不叫你们委屈。”

锦瑟眼眶微红，深深拜下：“奴婢，谢娘娘恩典！”

萧景琰踏着月色归来时，殿内烛火已剪过两回。如兰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指尖绕着发梢出神，见他进来，眸子倏地一亮，又故意蹙起眉尖，一副委屈模样。

“听说今日太子妃召见宫人，恩威并施，连严嬷嬷都对你心服口服？”萧景琰唇角微扬，走到她身旁坐下，指尖轻轻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做得不错。”

如兰一听，立刻扑进他怀里，仰着脸撒娇：“哪里不错了？我可紧张死了！心扑通扑通直跳，又不敢露出来，脸上还得端着，累死我了。”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一副殿下，快安慰我的样子。

萧景琰低笑，伸手搂住她的腰，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他垂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哦？那让我看看，哪里累着了？”

“这里累？”他拇指按上她的眉心，顺着鼻梁缓缓下滑，停在唇上。如兰刚要说话，忽被他含住唇。

萧景琰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往后压，如兰慌忙环住他脖颈。

“等下”，她气息微乱，“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萧景琰低应一声，唇已贴上她泛红的脸颊。

她偏头躲避，“巡防营韩当他们，就是上次护送我出城的。”

萧景琰低笑，“问过了，没有受伤，都赏过了。”

“我答应过”，如兰声音渐弱，“等我们成亲时，请他们喝喜酒的。”

“好。明日就让战英去办。”他的拇指抚过她湿润的唇，“现在，可以专心了么？”

“殿下”，她小声抗议，“还没沐浴。”

“正好一起。”

夜风拂过，将满室旖旎吹散到花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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