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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伞烟雨

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梦西洲如梦初醒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烫的脸颊。朦胧视线里,南风意挺直的脊背正在剧烈起伏,她望着那道紧绷的身影,嗓音裹着三分困惑七分忐忑:"师父?"

话音未落,只见南风意倏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如霜。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丹田处翻涌的灼热像是窜起燎原之火,烧得经脉几欲寸断。最后一丝清明让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袂扫落案上镇纸,哑声警告时连尾音都在发颤:"小啾,退开!我...误食了..."

如梦方醒的惊觉让梦西洲耳尖瞬间充血,仿佛有团火焰从心口烧到发梢。她慌乱地揪着衣襟后退半步,绞着裙摆的指尖把素绢揉出细密褶皱,平日里伶俐的口齿此刻只剩支离破碎的嘟囔:"怎会如此冒失...这可如何是好..."

"别过来!"南风意猛地扣住桌沿,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凸起。他阖眸运功,周身泛起若隐若现的赤色光晕,额间冷汗顺着下颌线滚入衣襟。随着法力在奇经八脉中奔涌,他突然剧烈咳嗽,殷红血珠溅落在月白衣袖,洇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当那颗泛着药香的丹丸吐出时,梦西洲已经攥着帕子候在三步之外。见他唇角的血色渐渐淡去,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眉眼重新染上疏离,她悬着的心才堪堪落地,又忍不住嗔怪道:"你好了”

马蹄踏碎晨雾,南风意猛地扯紧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时溅起半丈水花。前方天际突然裂开墨色纹路,本该庄严肃穆的太庙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数十名身着锦绣祭服的贵族跌跌撞撞奔逃,发冠歪斜,衣摆还沾着暗紫色药渍。

"小啾,这是血瘴!"南风意剑眉紧锁,掌心符篆亮起刺目金芒,"必须在阵法完全成型前破阵!"话音未落,他已甩出缰绳缠住梦西洲的马镫,两骑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去。

梦西洲握紧腰间银伞,伞骨上的星纹随着疾驰泛起微光。远处高台传来令人牙酸的锁链声,黑雾如活物般翻涌,隐约可见被困其中的玄衣身影——北宫朔的玄色冕旒已歪斜,脖颈缠绕的锁链正不断渗出幽蓝毒血,苍白的面容在毒雾中忽隐忽现。

"神女...对不起..."北宫朔的声音破碎在风里,染血的指尖徒劳抓向虚空。当阵法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喷涌出浓稠黑瘴时,他眼前浮现出那抹总在月光下起舞的白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就在黑雾即将完全吞噬高台的刹那,一道银芒划破天际。梦西洲脚踏伞柄凌空坠落,伞面翻转间洒出万千流光,将触手可及的毒瘴灼出焦痕:"放开太子!"她咬破指尖在伞面画出血符,身后传来南风意震碎虚空的剑鸣,两道身影如雷霆万钧,直逼那阴森诡异的血色阵法。

北宫朔半垂的眼睑突然亮起微光,染血的嘴角艰难勾起弧度:"神女...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颈间锁链勒出的血痕仍在汩汩渗着黑血,却在望见那抹白衣时泛起几分生机。

梦西洲足尖刚点上高台边缘,一道暗金色令牌裹挟着腥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南风意旋身挥出冰刃,玄铁令牌擦着他耳畔飞过,在青石地面炸出寸许深的沟壑。黑雾趁机翻涌而上,再度将北宫朔吞没,只余下几声压抑的闷哼。

"司徒寒山!"梦西洲瞳孔泛起妖异金芒,辨妖瞳下,那张熟悉的大赞官面容正诡异地扭曲变形。黑袍人扯下面具,露出半边爬满青鳞的脸,猩红蛇瞳吞吐着信子:"不愧是上古血脉,连气息都这么诱人——不过这九转血煞阵,可不是你能破解的!"

阵法中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梦西洲望着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血色符文,仁光大师临终前的嘱托突然在耳畔炸响。她攥紧染血的指尖,银伞上的星纹开始发烫:"这阵法...我的血能破!你拖住他!"

南风意的剑穗猛地绷紧:"用本命精血会伤及元神!你从哪听来的?"

"相信我!"梦西洲扯开袖口,银伞抵住掌心,"等救出太子,我什么都告诉你!"锋利的伞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望着阵法中央绽开的血莲,忽然想起仁光最后那抹欣慰的笑——原来从相遇开始,一切早已注定。

当最后一道血纹在轰鸣声中崩解,金色龙气如破晓的朝阳冲破天际,盘旋在太庙上空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裹挟着傀虫的紫雾却在此时诡异地扭曲成团,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梦西洲的银伞在气浪中寸寸碎裂,她踉跄着撞向石柱,喉间腥甜翻涌,殷红鲜血喷溅在龙纹青砖上。"神女!"北宫朔挣断最后一截锁链,却被溃散的法力掀翻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衣化作流光,最终凝成一只雪白小鸟,虚弱地扑棱着翅膀落在尘埃里。

司徒寒山瘫倒在法阵残骸中,嘴角不断溢出黑血。他望着天空重新汇聚的紫雾,浑浊的瞳孔突然亮起疯狂的光。南风意挥动画笔的金芒被紫雾吞噬的刹那,奄奄一息的大赞官突然暴起,指甲化作利爪直取不远处的杜月怜。

"小心!"南风意踏碎虚空而来,剑穗缠住司徒寒山手腕的同时,紫雾突然化作万千细针,密密麻麻扎进众人周身穴位。杜月怜惊恐的尖叫混着北宫朔怀中小鸟的悲鸣,在空荡荡的太庙广场上回荡,而那团紫雾,正缓缓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晨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床幔上投下细碎金斑。梦西洲迷迷糊糊转醒,便撞进北宫朔灼灼的目光里。他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见她睫毛颤动,立刻倾身向前:"神女!你终于醒了!"

"太子?"她撑着床头坐起,锦被滑落时露出一截雪白羽翼,绒毛在光影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梦西洲愣了一瞬,突然猛地掀开被子——本该是手臂的位置,此刻竟生出一对缀着星斑的翅膀。

"这是什么东西?!"她踉跄着后退,翅膀不受控地扑棱起来,打翻了案上的茶盏。瓷片碎裂声里,北宫朔慌忙起身扶住她颤抖的肩,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你的本体......"北宫朔喉结滚动,声音放得极轻,"那日你重伤变回原形,是只很漂亮的白鸟。"

梦西洲跌坐在榻上,羽翼无力地垂落。窗外鸟鸣声清脆,却刺得她眼眶发酸:"不可能......我明明......"记忆如潮水涌来,辨妖瞳、本命精血、还有那道催命的紫雾,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骇人的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妖?"北宫朔蹲下身,与她平视时眼中盛满疼惜。梦西洲突然抬头瞪他,泛红的眼眶却泄露出无措:"你闭嘴!"尾音像受惊的幼鸟般发颤,翅膀下意识蜷缩起来,将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

北宫朔喉结急促滚动,指尖悬在她颤抖的羽翼上方,终究不敢落下:"三界之中本就有化形大妖行走人间,你瞧那些千年狐仙、仙鹤精魄......"

"够了!"梦西洲踉跄着后退,尾羽扫落枕边玉簪。她指尖泛起妖异金芒,却在触及北宫朔的刹那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眩晕,雪白绒毛从发间疯长,眨眼间又变回巴掌大的鸠鸟形态,狼狈地栽倒在锦被上。

"当心!"北宫朔慌忙托住她晕乎乎的小身子,温热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鸠鸟猛地一颤。她垂头望着自己粉爪上还沾着的药汁,豆大的泪珠啪嗒坠在绣着金线的床褥上,把凤凰纹样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都怪我......"北宫朔小心翼翼抚平她炸起的羽毛,玄色衣袖掠过她湿润的喙尖,"龙气与妖丹相克,是我连累你......"话音未落,鸠鸟突然扑棱着翅膀钻进床角,将整个脑袋埋进蓬松的尾羽里,只露出颤抖的小屁股。

寝殿外传来环佩轻响,瓶瓶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殿下,南风意大人求见。"北宫朔猛然攥紧腰间玉佩,瞥见鸠鸟抖得更厉害的背影,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他脱下玄色大氅罩住瑟瑟发抖的小身影,低声哄道:"别怕,我这就打发他走......"

“等等。”梦西洲沙哑的声音从被褥深处传来,尾音还带着未干的哭腔。北宫朔刚迈出去的脚步骤然僵住,转身时只见一团莹白光华自床榻腾起,玄色大氅扑簌簌滑落,露出重新化为人形的少女。

她苍白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睫毛上凝结的泪珠被晨光染成碎钻,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发间星纹银饰随着动作轻晃,却掩不住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淡金色鳞纹——那是妖化残留的痕迹。

雨丝斜斜掠过朱红宫墙,在青石板上织出细密水纹。南风意握着褪色的油纸伞立在廊下,玄衣下摆还沾着前日大战的血渍,发带松散地垂在肩头。听到脚步声骤然转身时,伞骨被攥得吱呀作响。

“小啾!”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油纸伞被抛在一旁,雨水瞬间打湿两人肩头。温热的怀抱裹着熟悉的沉香,却换不来预想中的回应。梦西洲木然地垂着双手,任由对方滚烫的掌心贴着自己冰凉的脊背,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宫阙。

南风意的手臂慢慢僵硬,察觉到异样后慌忙后退半步。他望着少女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心关切:“你……你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还疼?”话音未落,一滴温热的雨水顺着发梢坠入领口,在寂静的雨幕里炸开细微的涟漪。

南风意望着沉默的梦西洲,微微皱眉,轻声提议:“咱们回去吧?”见她一动不动,那低垂的头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心里涌起一阵不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这时,北宫朔沉稳的声音传来:“让神女在宫里调养几日,再回去!”南风意回头,只见北宫朔迈着从容的步伐走来,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躬身作揖:“见过太子。”

北宫朔微微颔首,目光坚定地说道:“她在我这里,你大可放心,没人敢欺负她,等休养好了,我自会将她送回去。”南风意礼貌地回应:“太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毕竟还是回家修养更自在些。”

梦西洲却开口道:“太子所言极是,宫里太医多,调养起来也方便,等好了我就回去,徒儿你快走吧。”南风意心中一紧,不太相信,看到梦西洲那闪烁的眼神,更加怀疑,追问道:“你……确定?”

北宫朔笑着插言道:“怕什么?她在我这里,肯定受不了委屈啊!”梦西洲强装镇定,挤出一丝微笑:“放心吧!”南风意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南风意彻底离开,大门缓缓关上,梦西洲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殿外传来瓶瓶清越的通报声,北宫朔握着茶盏的指节骤然发白,酸溜溜的目光扫过梦西洲垂落的发梢:"一天来三趟,比太医院的脉案还准时。"

梦西洲蜷缩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枕边缘,锦缎被勾出细小的毛球。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着金纹的耳尖,声音闷在喉咙里:"现在这样...怎么见他?"

"真的不打紧!"北宫朔急切地探身,宽大的衣袖扫落案上镇纸。当几根雪白羽毛随着动作飘落时,他僵着手指悬在半空,最后讪讪地将羽毛拢进掌心,"你看,除了偶尔掉几根毛,和常人无异!"

梦西洲突然笑了,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她揪下鬓边一缕头发,指腹擦过的地方瞬间长出细密绒毛:"他是斩妖台上最年轻的监斩官,而我..."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掌心逐渐透明的皮肤,那里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妖纹,"是他发过誓要诛杀的东西。"

南风意刚跨进殿门,便望见回廊转角处一抹熟悉的白衣。他的瞳孔骤然发亮,下意识抬脚便要上前:"小啾!"

话音未落,北宫朔突然横身挡在两人中间,手中金丝鸟笼晃出清脆声响。笼中两只雪白鸠雀受惊飞起,扑棱的羽翼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白影:"止步!东宫重地,擅闯者..."

"我是来送东西的。"南风意硬生生刹住脚步,玄色靴底在青砖上擦出刺耳声响。他从袖中取出油纸包,胡饼的焦香混着芝麻气息瞬间散开,"夜市那家老字号,特意多刷了层蜜。"

梦西洲望着他指尖被油纸浸出的油渍,喉间突然发紧。记忆如潮水翻涌,上次分别时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此刻与眼前捧着胡饼的身影重叠。她刚要伸手,北宫朔已先一步夺过油纸包,笼中鸠雀的尾羽扫过她发烫的脸颊。

"没事就快回吧。"北宫朔晃着鸟笼,金铃叮叮当当撞碎凝滞的空气。南风意却恍若未闻,目光穿透鸟笼直直落在梦西洲泛红的眼眶上:"记得趁热吃,凉了就不酥了。"

"嗯。"梦西洲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笼中鸠雀突然齐声鸣叫。北宫朔将胡饼塞到她手里,嘟囔着扯过鸟笼:"不过是块饼,也值得掉眼泪?"却在瞥见她颤抖的指尖时,悄悄把笼中最肥美的枣泥酥饼挪到了她够得到的位置。

南风意的眸光中满是期待,轻声问道:“何时与我回家?”说着便抬脚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些。梦西洲像是被惊到一般,下意识猛地往后撤了一步,肩头轻轻一颤,几根雪白的羽毛悠悠飘起。北宫朔眼疾手快,急忙晃动着手中的鸟笼,笼中的鸠雀也跟着不安地跳动起来。

“你们这些小鸠雀也真是的,这么爱掉羽毛!”北宫朔大声抱怨着,试图掩盖这突如其来的慌乱。

梦西洲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发颤:“我…… 我可能…… 不会再跟你回南家伞坊了。”

南风意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困惑,眼中的光也黯淡了几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为…… 为何?”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北宫朔,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殿下,你和她说了什么?让她突然变成这样?”

北宫朔的眼神开始闪躲,结结巴巴地说道:“与孤何干……”

南风意眉头紧皱,看向梦西洲,急切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家家的,住在东宫合适吗?”

北宫朔立刻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住东宫怎么不合适了?住你南家伞坊就合适啊?”

梦西洲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急忙打断:“不要吵了,此事与太子无关,是我觉得这儿确实比南家伞坊好。” 北宫朔心中明白这并非梦西洲的真心话,可听到她这样说,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感动,眼睛亮晶晶的。

“那肯定啊!皇宫是什么地方?说实话,想要找什么大夫,我都能够迅速给她找到!”

南风意紧紧攥着手中的胡饼,指关节泛白,目光直直地锁住梦西洲,带着一丝期盼与不甘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梦西洲咬着下唇,声音微弱却坚定:“嗯。”她始终低垂着头,眼神躲避着南风意的注视,盯着地面上的青石板,仿佛那上面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北宫朔见状,向前一步,宽厚的身躯挡住了南风意探寻的目光。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与驱赶:“话都说成这样了,就不要自取其辱了!神女,我们走!”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把那包胡饼又塞回到南风意的手里,动作带着几分干脆与强硬。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南风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焦急与心疼:“小啾,究竟发生什么事,不要用这种方式把我推开!”

梦西洲的身体微微一僵,下一秒,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主动拉起北宫朔的手。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与挑衅,直直地看向南风意。

梦西洲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声音平静却透着疏离:“你该走了。” 北宫朔原本还沉浸在被她牵手的意外中,听到这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有些不畅。

南风意呆立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滴泪悄然滑落脸颊。他微微颤抖着嘴唇,挤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缓缓转身,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北宫朔和梦西洲的视野里。

北宫朔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将手缩了回来,耳根泛红,有些局促地看向梦西洲:“对不起啊,刚才我冒犯了……”

梦西洲抬起头,眼眶泛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 说完,她垂下头,脚步有些虚浮地独自离开。北宫朔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被牵过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刚才的亲密接触而暗自欣喜,又因她眼中的悲伤而感到心酸。

“瓶瓶罐罐!” 北宫朔突然喊道。瓶瓶和罐罐迅速出现,恭敬地作揖。

“东宫从今夜起,每日安排最好的膳食,还有还有,去请全长乐城最好的戏班子,我要让神女开开心心地在这里每一天。” 北宫朔眼神坚定,满是期待。

“遵旨!” 瓶瓶和罐罐齐声应道。

阳光洒在天师府的青石板上,杜月怜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眼前形容憔悴的梦西洲:“梦西洲?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今天天师府考核?”

梦西洲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挣扎,她望着杜月怜,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干什么呢?快来升级啊!就差你了!” 杜月怜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使劲儿往府内拽去,嘴里还嘟囔着,“磨磨蹭蹭的,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梦西洲试图挣脱,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考完了再说!” 杜月怜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我不考了!” 梦西洲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郭籍与众天师听到动静,纷纷从屋内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杜风雷心中一惊,生怕梦西洲的辨妖瞳看出自己的异样,匆忙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说什么?” 杜月怜停下脚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梦西洲。

“今天我是来辞去捉妖师一职的,这是辞呈!” 梦西洲从怀里掏出那封早已写好的折好的辞呈,手颤抖得厉害,仿佛那薄薄的纸张有千斤重,她将辞呈递给杜月怜。

“发生什么事了?” 杜月怜没有接过辞呈,而是焦急地问道。

“听说这女人和太子最近关系非同寻常,难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想来做这又累又危险的天师了!” 郭籍冷笑着,慢悠悠地走到杜月怜身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梦西洲目光坚定地打断郭籍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些是谣传!我只是,不能再捉妖了。”她的声音虽平稳,却难掩其中的无奈与痛苦。

杜月怜的脸涨得通红,气得直跺脚,大声斥责道:“说得倒是轻巧,以前当牙人的时候,你可说成为捉妖师是一辈子的理想…… 现在,你把天师府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的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死死地盯着梦西洲。

梦西洲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努力用袖子擦干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

“既然是凭本事进的天师府,也得凭本事出去!让我试试,你如今功法如何!” 杜月怜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便做出攻击的架势。梦西洲的心猛地一紧,紧张地攥紧了那只仍然长着羽毛的手,几缕细小的绒毛悄无声息地从袖中飘落,却未被人察觉。

“住手!” 南风意熟悉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般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风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梦西洲心中一颤,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倔强地扭过头,不看南风意。

“她捉拿司徒寒山一战中受了重伤初愈,杜天师怎能如此为难她?” 南风意满脸心疼,迅速来到梦西洲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关切与试探。

“小啾,跟我走!” 南风意伸出手,轻声说道。

“不必了。”梦西洲别过头,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决绝。

“南寺卿刚才突然说有事就走了!”杜月怜语气中透着疏离与冷淡,似是对梦西洲与南风意之间的关系有所不满。

梦西洲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有事?” 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杜月怜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你在找他?”杜月怜敏锐地捕捉到梦西洲的神情变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开口问道。

“哦,也没什么事……”梦西洲眼神闪躲,不敢与杜月怜对视,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巨浪虽已消失,但这个灵山卫水下,应该有妖。快回太子身边吧,别到处乱跑。”杜月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提醒,又似是在警告。

“好。”梦西洲低声应道。杜月怜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下游河道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那声音中透着焦急与慌乱。

一个老头的声音隐隐传来,梦西洲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同时又带着一丝好奇,不由自主地顺着下游走去。

水道边,一个老头正围着水道团团转,神情十分焦急。梦西洲匆匆赶到,开口问道:“大伯,怎么回事?谁掉下去了。

老头脸上满是悲痛与焦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回答道:“刚才看到一个男子,为了救个我家孩子,跳入漩涡之中了!”

梦西洲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里喃喃自语道:“跳入旋涡之中……” 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担忧。老头无奈地摇头叹息,从怀中拿出一支飞白笔,“他就留了这么个东西,我的孩子呀……” 说罢,斜着眼睛看向梦西洲。

梦西洲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抢过笔,声音颤抖地喊道:“是他,是他掉下去了!” 来不及多想,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老头伸手想要阻拦,可梦西洲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神女,危险哪!”不远处,北宫朔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梦西洲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心急如焚,抬脚便想下水去救她。就在这时,瓶瓶罐罐眼疾手快,一个猛子蹦到太子面前,伸出双手拦住他,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殿下,水太危险,不能贸然下水!” 北宫朔急得满脸通红,使劲儿想要推开他们,可瓶瓶罐罐死死地拦住他,不让他靠近水边。

水下的世界弥漫着幽蓝的光,梦西洲一眼就瞥见被困住的南风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南风意!”她大声呼喊着,心急如焚地朝着他奋力游了过去。

“别过来!”南风意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担忧,在水中闷闷地传来。梦西洲顾不上那么多,迅速施展法术,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九个憨态可掬的小童身后竟都有隐盾。法术刚一靠近,便被反弹回来,震得她手臂发麻。

小童们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却透着一丝警惕。小童1歪着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凭什么放开他?”

“因为他是好人!”梦西洲急切地喊道,眼神中满是焦急。

“人都是坏的!你也是妖,为什么帮着他们说话?”小童2撅着嘴,不服气地说道。

梦西洲这才惊觉,自己在慌乱间已经化身成了鸠鸟的妖怪形态,羽毛在水中轻轻飘动。

“对,我是妖,但我也是人族的朋友!”梦西洲连忙解释道,希望能让小童们放下敌意。

“那你就是我们的敌人!”小童2握紧了小拳头,大声说道。

“我……我不是。”梦西洲有些慌乱,声音也弱了下来。

“阿娘只是出门觅食,却被人族的捉妖师杀害,我们灵山卫妖族全部都被镇在《山海图》里,受尽苦难,凭什么放了他?”

小童3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如果我们不杀了他,我们在这里的秘密家园就要被人发现了,他们不会可怜我们的,只会把我们的家园毁掉,我们也会死,阿耶也会死,你也会被抓起来的。”

“不要相信人族!”小童4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大声叫嚷着,脸上满是愤怒。

“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我可以跟他们谈,你们都还这么小,他们一定会放过你们的!”梦西洲急切地想要说服他们,眼神中满是真诚。

“不,阿耶说了,来灵山卫的人,都是要把我们的家园毁掉的坏人!所以,一个也不可以留!”小童5气鼓鼓地说道,小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南风意突然发力,将困住他的水龙卷阵法震开。他伸手一抓,飞白笔便从梦西洲手里飞到了他手中。南风意快速画出九个符箓,口中默念咒语,突然施法,只见几道光芒闪过,九个小童全被箍住。小童们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身体一阵扭曲,随后变成了小鲛人。

“你们这群水妖,在灵山卫杀了太多无辜的人!还装无辜!”南风意眼神冰冷,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是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害我们无家可归!”小童6大声反驳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九个小童一起喊道:“害我们无家可归!”声音在水中回荡,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其实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梦西洲看着哭泣的小鲛人,有些为难地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忍。

“有什么道理?妖就是妖,永远不能同情他们!”南风意皱着眉头,态度坚决,手中的飞白笔微微颤抖

梦西洲望着南风意,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可你看到了,我也是妖!他们杀了人,人也杀了他们娘亲,人与妖世代为敌,杀来杀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迷茫和失落,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气息袭来,樊咏突然出现,手中凝结出一柄冰做的长枪,枪尖泛着森冷的光,居高临下地指着梦西洲。

“樊咏?!”南风意一惊,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樊咏猛地俯冲下来,速度极快,朝着梦西洲袭击而来。南风意毫不犹豫地放开九个小童,身形一闪,冲着梦西洲而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长枪。长枪刺入南风意的背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南风意!”梦西洲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心中满是自责和担忧。

“无论你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徒儿小啾。”南风意忍住痛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梦西洲,你个妖族叛徒!今日,就让我和孩子们替天行道,屠了你!”樊咏恶狠狠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趁南风意失去意识,樊咏再次偷袭。梦西洲顾此失彼,慌乱中使用小伞为南风意遮挡。然而,她自己却没能躲开,樊咏的枪划破了她的肩膀,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的白衣。她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眼神中却透着坚定,紧紧护着南风意,不肯退让半步。

“小啾,快跑!”南风意的声音虚弱却急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滴落,浸湿了身下的碎石。

“我们再谈一谈……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不好?”梦西洲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甘,她望着樊咏,声音颤抖地哀求着,眼神中仍抱着一丝希望。

“你还看不清吗?人与妖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得商量!”樊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怒吼着,手中的冰枪闪烁着寒光。

南风意朦胧地睁开眼,眼神中闪过决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出手中的飞白笔。他的声音虽微弱,却坚定地念起咒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邪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随着手诀变化,一道耀眼的金光乍现。

“不要……”梦西洲痛苦地喊道,声音被恐惧和悲伤填满。然而,南风意的金光神咒已然生效,瞬间将九童子击穿。一阵血雾弥漫开来,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走!”南风意强撑着喊道。梦西洲不再犹豫,飞展翅膀,用尽全力带着南风意趁机逃离。

看着九子同时死去,樊咏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声音响彻四周,充满了愤怒与悲痛。她的身体颤抖着,眼神中满是仇恨,望着梦西洲和南风意离去的方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杜月怜看着四周确认无人后,这才缓缓弯下身子,眼神锐利如鹰,将散落在地上的羽毛一一捡起,她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羽毛,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水道下游的林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这份宁静。杜月怜顺着林子里那几片显眼的羽毛一路追踪,最终停在了一株大树面前。她微微皱起眉头,口中喃喃自语:“只有金翅鹏鸟的血,才能打开遮天蔽日阵的阵法。书上说得一点没错。”

躲在树后的梦西洲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紧地贴在树干上,生怕被杜月怜发现。

“出来吧!你逃不掉了!”杜月怜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见梦西洲没有反应,依旧躲在树后,杜月怜眼神一狠,迅速施法,一道凌厉的法术朝着梦西洲所躲的树木袭击而去。

随着法术的冲击,树叶纷纷落下,梦西洲再也无处可藏,只能站在原地,身体瑟瑟发抖。杜月怜见状,缓缓收敛了法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恨意。

“我娘是被妖杀的!我曾立誓,这辈子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妖!”杜月怜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之地。

梦西洲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无助,她虚弱地说道:“我已经受伤了,如果你真想杀我,就动手吧……”

杜月怜的手掌悬在半空顿了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最终还是咬着牙狠狠击向梦西洲。伴随着一声闷响,梦西洲被重重打倒在地,剧烈的咳嗽震得她浑身发抖,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今日起,你梦西洲的名字,我会彻底从天师府的名单上划掉。"杜月怜的声音带着颤抖,符咒在她指尖翻飞,一道幽蓝的光网朝着梦西洲的胸口罩去,"我现在便收了你的妖丹,今后能活多久,是你的造化!以后别让我发现你害人,否则,我不会像今天这么手软!好自为之吧!"

梦西洲蜷缩着身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然而,当杜月怜的法术触碰到她丹田时,却如泥牛入海般没了动静。"怎么回事?她的妖丹呢?"杜月怜脸色骤变,还未等她细想,林中突然传来破风声。数百枚淬毒银针如暴雨般袭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绿。

杜月怜旋身躲避,玄色裙摆扫过落叶。但银针实在太过密集,眼瞅着就要扎进她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梦西洲突然暴起,雪白羽翼张开如伞,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毒针没入羽毛和皮肉的闷响此起彼伏,鲜血顺着梦西洲的嘴角汩汩流下。

"梦西洲,你做什么?!"杜月怜的尖叫被银针破空声撕碎。

"从天师府名单上除名,我认了......"梦西洲的声音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杜月怜的手腕,"但我不想你把我从朋友名单除名。"

杜月怜僵在原地,看着怀中那个颤抖的身影,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初入天师府时梦西洲手把手教她画符,深夜查案时共享的半块胡饼,还有此刻对方眼底真挚的笑意。眼眶突然发烫,她猛地推开梦西洲,朝着银针袭来的方向追去。然而那团黑雾早已消失在林间,只留下几片飘落的羽毛。

"梦西洲,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动恻隐之心!"杜月怜背对着瘫倒在地的人,声音却比树叶还轻。

“南哥,药好了!你喝完多少休息一会儿啊。”霍霄脚步匆匆,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屋内,脸上满是关切。

南风意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将药一饮而尽。随后,他放下碗,眼神中透露出急切,问道:“打听到梦西洲的下落了吗?”

霍霄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沮丧,说道:“没有,都找遍了,没找到她的踪迹。”

“梦西洲没事。” 就在这时,杜月怜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霍霄……” 南风意将空碗递给霍霄,霍霄接过碗,朝着进门的杜月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南风意看着神色冷淡的杜月怜,心中涌起一阵紧张,连忙起身问道:“你见到她了吗?她在哪里?”

杜月怜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南风意,说道:“我已助她变回人形,她和太子回东宫了。”

“你帮了她?” 南风意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妖。

“她为了救我,差点被毒针给毒死了,我怎么杀她?” 杜月怜微微蹙着眉,瞥了眼满脸紧张的南风意,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梦西洲这个女人,总让人头疼!”

南风意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梦西洲展开翅膀,带着自己奋力飞离水底的画面,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原来她不仅救了我,也救了你。” 南风意喃喃自语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感慨。

杜月怜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不会因此就对妖族有恻隐之心。”

“不会的,你我都知道,小啾她只是个例外。” 南风意神色落寞,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杜月怜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对了,你在水底,是不是见到了兵部侍郎樊咏和他的九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 南风意心中一惊,疑惑地看着杜月怜。

杜月怜紧紧地盯着南风意,眼神中充满了狐疑,说道:“他们都死了,妖丹悉数被掏空。”

“都被掏了妖丹?!” 南风意心头猛地一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我和小啾是一起离开水底的,那时候,樊咏还活着!”

“那是谁把妖丹掏了?” 杜月怜满脸的疑惑,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眼神中满是不解。

“妖丹自然是为妖所用。” 南风意陷入了沉思,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杜月怜,神色高深莫测地说道:“我怀疑……”

“什么?”杜月怜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南风意。

南风意面色肃然,声音低沉而有力:“怀疑天师府有妖族的内应。”

“不可能,天师府内的所有人都是我和阿耶逐一挑选的,绝不可能和妖族勾结。”杜月怜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坚决,显然不愿意相信南风意所说的话。

南风意看着面色凝重的杜月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片刻后,杜月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这事容我再想想,总之,小啾没事,你先好好养身体。”

说完,她不等南风意回应,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大理寺。

南风意望着杜月怜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转身坐回桌案后。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卷宗,可思绪却早已飘远,脑中全是梦西洲的影子

梦西洲望着越来越近的伞坊,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惴惴不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第一次来这儿的情景。

那时,她才刚洗清杀人嫌疑,满心想着回家,却被南风意连哄带吓地拽到了这儿。

“要么我还是走吧!” 那时的她,满心都是不安,紧紧抱着包袱,恨不得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哪儿去?” 南风意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我还是搬去西市那套宅子里住吧!” 梦西洲扬了扬手中的房契说道。

“司空涉给你留的‘宅子’,我去看过了,是西市最大的厕圈,我怕你住着不习惯吧。” 南风意似笑非笑地说道。

“啊?!” 梦西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面积倒是不小,要去住吗?” 南风意挑了挑眉,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问道。

“师父,可不可以帮我安排些人去清理填埋?钱我出。” 梦西洲咬了咬嘴唇说道。

“你…… 你真这么嫌弃来我家?” 南风意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不是,我琢磨着把化粪池清好,盖间商铺,租出去也好,给五叔开店也罢,一样都能挣钱,以后当个包租婆,就不必为糊口担忧。”

“算盘打得挺好,行,我答应你。” 南风意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那在此之前,还是先住我家吧?”

“你阿耶不会把我打出去吧?” 梦西洲有些忐忑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自己看!” 南风意神秘地笑了笑,随后一推门。映入梦西洲眼帘的,是南思勖在院落之中精心摆上的一桌宴席。菜肴丰盛,香气扑鼻。

再抬头望去,屋顶上撑开了五颜六色的油纸伞,阳光透过伞面洒下,光影交错,营造出一种极为浪漫的氛围。

“欢迎回家!” 南思勖的脸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挤出一张笑脸,眼神中满是真诚的欢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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