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臣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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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禁

萧槿在宫道上前行,酸痛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初夏的阳光灼人眼目,照得汉白玉地面泛着刺目的白光。他抬手遮挡,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淡紫色的指痕。

“太傅大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萧槿浑身一僵,迅速拉好袖口转身。她的侄子萧景一身御前侍卫装束,正向她行礼。青年二十出头,眉目间与萧槿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武将的英气。

“景儿?”萧槿蹙眉,“你不是在兵部当值?”

萧景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今早陛下特旨,调侄儿任御前带刀侍卫。”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叔父,今早赵丞相府上送来一份厚礼,说是恭贺侄儿升迁。”

萧槿手指猛地攥紧。赵德贤这只老狐狸,动作竟如此之快。先拉拢萧景,下一步恐怕就是——

“太傅。”

一道清越嗓音从身后传来,萧槿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她缓缓转身,看见秦兆不知何时已站在十步开外,一袭明黄龙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少年天子负手而立,唇角含笑,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陛下。”萧槿躬身行礼,刻意拉远了距离。

秦兆的目光在叔侄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萧景身上:“萧爱卿新任职,该去侍卫处报到了。”

萧景不敢多言,行礼退下。萧槿望着侄子离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不祥预感。待他回神,发现秦兆已站在咫尺之距,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太傅走路姿势不太对,”秦兆轻声道,眼中闪烁着恶劣的光,“是朕昨夜太不知轻重了?”

萧槿耳根发烫,后退一步:“陛下请自重。”

“自重?”秦兆低笑,“太傅教了朕十年圣贤书,却从未教过朕该如何对待心上人。”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萧槿颈侧一处痕迹,“这里,遮不住了。”

萧槿如遭雷击,猛地拍开那只手:“秦似矜!”

这一声在空旷的宫道上格外刺耳。不远处当值的宫人纷纷低头,假装没看见这场君臣对峙。

秦兆不怒反笑:“太傅直呼朕的名讳,该当何罪?”不等萧槿回答,他忽然正色,“传朕口谕,太傅萧槿御前失仪,罚俸三月,即日起暂居养心殿偏殿,闭门思过。”

萧槿愕然抬头。养心殿偏殿与皇帝寝宫只有一墙之隔,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

“陛下不可!臣还有政务——”

“太傅的奏折,朕会命人送到偏殿。”秦兆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是说,太傅想抗旨?”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萧槿咬牙跪下:“臣......领旨谢恩。”

秦兆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晚膳时分,朕来看太傅。”

萧槿跪在滚烫的汉白玉地面上,直到那道明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缓缓起身。后背的官服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望向养心殿方向,第一次感到这座生活了十年的皇宫如此陌生而危险。

“萧大人,请随奴婢来。”

一名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低眉顺眼地引路。萧槿认出她是秦兆的贴身侍女青黛,心又沉了几分。

养心殿偏殿陈设雅致,窗明几净。萧槿刚踏入内室,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沉水香——这是她平日最喜欢的香料。书案上整齐摆放着几摞奏折,最上面那本摊开着,朱批墨迹未干。

“这些都是陛下吩咐准备的。”青黛福了福身,“陛下说,萧大人腰伤未愈,特许卧榻批阅。”

腰伤?萧槿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那小混蛋竟敢——

“退下吧。”他强压怒火道。

待宫女退去,萧槿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太师椅上。案上铜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官帽微斜,一缕黑发垂落额前,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最刺目的是颈侧那处红痕,在雪白中衣领间若隐若现。

萧槿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浑身酸痛。她试图揉一揉后腰。

萧槿羞恼地攥紧双拳,指节发白。她这几日还为秦兆的婚事忧心忡忡,谁知那人竟......

她伸手触碰镜面,冰冷的触感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不过一夜之间,她从万人敬仰的帝师,变成了年轻帝王的......

“荒谬......”

萧槿猛地挥袖扫落铜镜。镜面碎裂的声响惊动了门外侍卫,但她此刻已无暇顾及。案上奏折最上方那份是北疆军报,朱批字迹工整有力,与先帝如出一辙。萧槿恍惚想起,秦兆十四岁时就能模仿先帝笔迹,几可乱真。

她翻开下一本,是赵德贤弹劾她"擅权干政"的折子。秦兆的批复只有短短八字:“朕心甚慰,卿多虑了。”

萧槿手指微颤。这小混蛋是在向她示好?还是另有所图?

日影西斜时,萧槿已批阅了大半奏折。腰间的酸痛愈发明显,她不得不倚在软垫上,眉头紧锁。殿门突然被推开,秦兆一身常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捧食盒的宫人。

“太傅辛苦了。”秦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亲自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朕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鲈鱼脍。”

萧槿端坐不动:“臣不敢当。”

秦兆不以为忤,自顾自地布菜盛汤。他动作优雅熟练,显然常做这事。一碗热气腾腾的莼菜羹被推到萧槿面前,碧绿的菜叶间点缀着嫩黄的鸡丝,香气扑鼻。

“太傅从前教导朕,食不言寝不语。”秦兆夹起一筷鲈鱼放入萧槿碗中,“但朕今日偏想与太傅说说话。”

萧槿盯着碗中雪白的鱼肉,忽然没了胃口:“陛下将臣软禁于此,究竟意欲何为?”

“软禁?”秦兆挑眉,“太傅言重了。朕只是......”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萧槿耳际,“想随时见到太傅而已。”

萧槿猛地站起,碗筷翻倒,汤汁溅在奏折上:”秦似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你的老师!先帝若在世——“

“先帝若在世,会夸朕手段高明。”秦兆不急不恼,用帕子擦拭着溅湿的奏折,“太傅可知道,先帝临终前对朕说了什么?”

萧槿心头一紧。

秦兆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说,‘萧槿此人,才高志洁,可用而不可信。若不能为你所用,必成心腹大患。’”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下。萧槿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瓶。瓷片碎裂声中,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不可能......”

“太傅不信?”秦兆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先帝手书,太傅应该认得笔迹。”

萧槿颤抖着接过。纸上寥寥数语,确是先帝笔迹无疑。那句“可用而不可信”如刀般刺入心脏,他忽然觉得这十年来的忠心耿耿像个笑话。

“为什么......”她喃喃道。

秦兆趁机将他拉入怀中:“因为先帝知道,太傅心里装的是天下,而非某一位君王。”少年天子轻抚他的背脊,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但朕不一样。朕要太傅眼里心里,只有朕一人。”

萧槿想要挣脱,却发现浑身无力。秦兆的气息包围着他,年轻而炽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陛下......”她艰难地开口,“这是错的......”

“错?”秦兆低笑,手指插入萧槿发间,“那太傅告诉朕,何为对错?《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太傅教朕的,朕都记得。”

萧槿张口欲辩,却被封住了唇。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粗暴,温柔得近乎残忍。秦兆的舌尖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形,耐心地诱他回应。当萧槿不自觉地微微张口时,少年天子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一吻终了,萧槿气息紊乱,唇上伤口又渗出血珠。秦兆爱怜地舔去那点腥甜,低声道:“太傅的奏折朕看过了,批得甚好。只是......”他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该休息了。”

萧槿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秦兆的脖子,随即又像被烫到般松开:“放我下来!”

秦兆充耳不闻,大步走向内室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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