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攀污

阿吉泰将身上的土冲洗干净，换上了一件鹿皮袍子，窒息太久，他脸上生了一些纱点，阿吉泰看着自己的脸，恨得咬牙切齿，猛地将铜镜摔在地上，铜镜登时四分五裂。

身材曼妙的女孩赤着脚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铜镜一块一块捡起来，还未等走远，就被阿吉泰粗暴地拽住她的头发，拖行到床榻上。

阿吉泰死死掐住她的脖颈，神情阴翳，任凭女孩奋力挣扎也无动于衷。

女孩不再挣扎，身体逐渐软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阿吉泰回过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阿古拉见惯不怪的将女孩儿的尸体拖出去，混着羊毛扔进乌尔兰江。

“阿古拉，叫上索索里，跟我去汗王那里。”

金毡帐内，几位首领围坐在帐中，朵儿兰坐在乌木耳的右下首，纳兰若趴在姐姐怀里，端着书册看得正起劲。

阿吉泰躬身行了一礼，向旁边退了一步，露出索索里软塌塌的右臂。

“索索里，怎么弄的？”

乌木耳皱着眉，同时看到了阿吉泰脸上的纱点，和索索里右臂的伤，心中不免有些火气。

索索里满眼恨意，正要开口，便被阿吉泰拦了下来。

“汗王，索索里的伤是被人恶意打断的。”

“谁干的?”

阿吉泰与索索里对视一眼，狠狠地说。“巴达玛。”

纳兰若抬头看向他，朵儿兰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

“巴达玛是谁？”乌木耳看了眼几位首领，众人纷纷摇头。

纳兰若仰着头看着朵儿兰，在得到姐姐的默许下开口。“父汗，是我在乌尔兰江畔救下的一个少年，现在留下来跟着阿姐的。”

乌木耳眉心一跳。

这人和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有关系?

为了避嫌，乌木耳没有再说话，图巴部可汗巴洛木接过话茬。

“你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

阿吉泰点点头。

“我和索索里在灰衫林好好的围猎，射杀了一只灰白色的野兔，正要到树上将野兔取下来，巴达玛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态度强硬地索要我们的猎物，索索里不给，他就打断了索索里的胳膊，又抢了我的长弓和箭矢。”

一众首领听得怒不可遏，朵儿兰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乌木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巴洛木追问。“他人呢？”

草原人信奉力量，他们这种打不过就告状的行径在乌木耳眼里很耻辱。

阿吉泰迎着乌木耳的目光，看出来他眼底的轻蔑，咬了咬牙。

“我们没有料到他会下死手，为了及时给索索里治伤，就被他跑了。”

朝芸笙忙到了下午，回想着上京都那些兔子，站着不动让富家子弟射，肥头大耳的跑都跑不动，也就朝晏橖那个废物会以此为乐，看着手里不错的收获，心情颇佳地回了毡帐。

“巴达玛?”达哈走到他面前，略带艳羡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他生了一副极其出挑的五官，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整整高了自己一头，瞧肌肉紧实矫健，单看这样的身材，会以为他是哪个部族的贵族，视线扫过对方手里堆的满满当当的猎物时不由一愣。

朝芸笙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名字，朝着对方点点头。

“汗王在金帐里等候多时了。”

朝芸笙眸光一寒，他身高腿长，长居高位的气魄摄人，达哈被他看得心尖一颤，忙补了句。

“朵儿兰公主也在帐子里。”

看到对方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达哈抿了抿唇，瞄了他一眼，心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兴奋。

他是朵儿兰公主的男人?

朝芸笙不知道达哈心里的弯弯绕，眼睁睁地看着他红着脸，走的越来越慢，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是说等久了吗？”

达哈回过神，他是麋鹿部的王子，除了他哥哥达落谁敢和他这么说话?，看着对方的脸，确实生不起气来，二人随即来到金王帐前。

达哈先一步猫着腰进去，坐在父亲塔塔尔什身边。

朝芸笙掀帘进去，众人的目光一齐向他投过去，乌木耳颇为惊异地打量他，少年五官深邃，带有强烈的攻击性，瞳孔呈现血红色，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勾人的意味，此刻耷拉着下三白看人，那点隐约的女相消失的一干二净。

虎背蜂腰，半个肩膀搭在外边，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左手拖着一条断了脖子的野鹿，腰间挂着三只血淋淋的野兔，肩上还扛着两个脑袋大的麻袋。

朝芸笙神情轻佻地看了眼阿吉泰和索索里，两人都垂着头，不敢看向他。

巴洛木不由轻笑出声。

“阿吉泰，你说他抢你的野兔?”

“你要不要自己看一看，他打了多少东西？”

阿吉泰被心底的嫉妒和扭曲折磨的快要癫狂，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也是他亲手打断了索索里的胳膊。”

朝芸笙朝着索索里看了一眼，后者下意识梗直了脖子。

“对……对对，不是你打的吗？，你还敢瞪我。”

朝芸笙冷冷地收回视线。

乌木耳看着他穿着的袍子，绕是他在不关注自己的儿子，也能看出来朝芸笙身上穿的是日阿西的衣服，乌木耳吹着胡子，不露声色地看了眼朵儿兰，气笑了。

很好，为了看这个混小子，戏本子也不看了，最爱的羊肉也不吃了。

乌木耳的笑声突兀，巴洛木灌了一大口烈酒，也跟着笑起来，纳兰若趴在朵儿兰怀里笑得前仰后合，图尔骨又去拍桌子，达哈笑着看向纳兰若，朵儿兰挑眉轻笑。

朝芸笙感受到朵儿兰的目光，捏了捏发红的耳尖。

索索里在众人的嗤笑声中，面色爆红，阿吉泰则狠狠地盯着朝芸笙。

“为什么打他？”巴洛木接着问。

经过刚才一打岔，几位首领没有开始的怒不可遏，对待朝芸笙的态度也变得多了几分欣赏。

“我在公主那里一直很乖，您该质问他，做了什么，被我打。”

乌木耳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出来，朵儿兰惊异地看向他。

“你扯我女儿干什么?，问你什么就老实说。”乌木耳洋装嗔怒，混浊的眼泛着骇人的压迫。

朝芸笙毕竟从出生就开始在前朝你死我活，栽赃构陷的把戏玩的炉火纯青，从刚才巴洛木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大致猜来，阿吉泰到底是怎么背地里编排他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朝芸笙所痛恨的充满算计的日子里，看着乌木耳混浊的眼睛，和自己那个冷漠的爹简直如出一辙，当下生出几分脑意，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开始变得凛冽起来。

朝芸笙凑到阿吉泰面前，两人额头紧贴，肩部摩擦，眼睛死死盯着阿吉泰，摆出一副赤裸裸的挑衅架势，一字一顿道。

“废物就该闭嘴。”

阿吉泰眦目欲裂，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朝芸笙掐死，纳兰若爬起来，神情雀跃地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人，乌木耳绕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朵儿兰合上书册，默默地插起羊肉塞进嘴里。

“够了，要打架上外边打，我在问你，为什么打断了索索里胳膊。”巴洛木将铁面无情的判官职责进行到底。

朝芸笙适才后退一步。“他的马受惊冲出去。”

“草原儿郎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会被马拽断了胳膊?”

“我抓住了马鞭。”

众人惊呼一声，合着这是一人一马生生拽断的。

“为什么抓马鞭伤人？”

“他先要打我。”

朵儿兰执着餐刀的手一顿。

索索里憋憋屈屈了这么一阵，终于硬气了一回。“那有大男人做情人的?，你要不要点脸?”

“情人?”朝芸笙蹙着眉重复一遍。

“我大半夜的还看到你脱衣裳，你不是公主的……男人吗？”索索里见到他这副疑窦的模样，顿时有些心虚，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彻底消失。

索索里的话如同巨石砸在平静的湖面，溅起滔天的浪花， 众人的目光飞速钉在朵儿兰身上。

朵儿兰额角青筋直跳，不发一言，神情冷的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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