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芸笙打量着她的脸色,出声解释。“不是情人。”
乌木耳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
阿吉泰待不下去了,出口向乌木耳请示后,飞一般的出了毡帐,索索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跟着出去。
毡帐内静了下来,朝芸笙带着歉疚的目光看向朵儿兰,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父汗,我先回了。”乌木耳点点头。
朵儿兰将话本揣进怀里直起身,自然地将朝芸笙肩上扛着的两个麻袋扒下来拎在手里。
朝芸笙拖着那条野鹿,跟着她走在后边,乌木耳看着两人的背影,勾起唇角,混浊的眼沁满温柔。
“对不起,公主。”
朵儿兰正埋在麻袋里掏青果,闻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朝芸笙看向她,轻叹口气。“给你丢脸了吗?”
“没有。”朵儿兰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我又不吃亏。”
朝芸笙听到这回答愣了一会儿,上京都的闺帷女子很怕这种坏名声的事,这样就意味着嫁不出去,夫婿会抛弃她,他在书上看见过,草原的女孩儿视贞洁高于生命。
朵儿兰破天荒地给他解释。“草原贵族养情人是常有的事,贵族从奴隶或是俘虏寻找些漂亮姑娘,她们自己无法独立生存,至于没什么男孩做情人,是因为他们不必依附于别人的力量,可以自给自足,这两者没什么不同。”
“没有男孩儿做情人吗?”朝芸笙有些好奇。
“有。”朵儿兰勾起唇角。
“我父汗,年轻时是我母妃的情人。”
朝芸笙脑海里闪过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打了一个激灵。
朵儿兰轻呼了一口气,一团团白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根峡谷后的雪山融为一体。
苍岭山山势回环,巍峨不可攀登,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彻骨的严寒冰封千里。
一队魁梧的汉子光着膀子,十三人,咬着牙抡着铁锤一下一下敲在尖铁上,巨大的岩块掉落下来,内里交错地嵌着金。
日阿西蹲在石块上,伸手抹了一把流到眼睛的汗珠,冬日严寒,他身上的羊皮长袍却被汗水浸湿。
“二王子,这些原石足够换粮食了,我们该回去了。”汉子背上被晒的通红,笑着说。
“说的对,那达木德,我们是该回了,妹妹在等我呢。”日阿西直起身子,抖了抖搭在肩上的袍子,温柔的笑起来。
日阿西是朵儿兰同父异母的哥哥,芈羊部的二王子。
手中正在进行着的活动戛然而止后,身上的燥热就会褪下去,寒意慢慢地渗进骨缝里,日阿西眯着眼穿梭皑皑白雪中,艰难地朝着雪山下方缓缓挪动脚步。
那达木德将落下来的岩块放在担里挂在牦牛背上,扛着铁锤走在队伍的最后边,凛冽的风卷起雪山表层的雪花割在脸上。
那达木德松开了牵牦牛的绳索,掏出怀里的酒壶抿了一口,沾上酒液的胡茬瞬间结成了冰。
一行人行走在无尽的白雪中,冷风似刀子割在他们的脸上。
那达木德不经意间向周围看去,漫天风雪里一抹白色飞速向他们移动,隐匿在同色的白雪中。
那达木德仔细盯了好一会儿,那抹白色飞速靠近,已然可见轮廓。
“苏木古---”
那达木德拍了拍前边走的魁梧汉子。“苏木古,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苏木古向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出来什么,寒风实在凛冽,他被冷风呛得睁不开眼,催促道。
“那达木德,快些走吧,别多想了。”
那达木德视线仍然停留在那抹身影处,越想越觉得怪异。
人迹罕至的雪山,会有人吗?
那达木德摸了半天,没有摸到牵制牦牛绳索,低头看去,发现手里绳索无端的断成两截,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升起来。
身后的牦牛状态也不对劲,变得越来越焦躁,鼻息喷嗤出大团的白雾,不受控制地使出蛮力想要挣脱牵制,那达木德果断地拉起剩下的半截绳索,反手扛在肩上。
积雪松软无处着力,那达木德用全身的重量压下去,可牦牛的力气越来越大,那达木德额角暴起青筋,半截绳索隔着厚厚的羊皮袍子嵌进皮肉。
牦牛也被鼻环扯得痛苦,发狠拼命挣扎,鼻环连带着血肉一起扯下来。
那达木德不由一怔,鼻环穿透牛鼻而过,连着鼻腔的血管,寻常只要微微牵动,牦牛感受到疼痛,几乎不会反抗。
就在他怔愣地一瞬间,发癫的牦牛挣脱束缚,锋利的蹄子重重踏在那达木德的胸口,骨骼碎裂的声音被风声淹没。
“那达木德---”苏木古眼里满是惊恐,日阿西猛地回过头,那达木德倒在血泊里,唇边涌出大量鲜血,几人被难以言状的愤恨充斥着大脑,拔出腰间的弯刀将牦牛包围起来。
“该死的畜牲。”
日阿西凶狠地盯着它,拔出腰间的弯刀,半蹲着俯下身,静静地等待时机。
牦牛横冲直撞,日阿西暴起,发狠地砍下去,刀口锋利无比,却也只是堪堪划开它的皮肉。
牦牛彻底被激怒,四蹄翻飞,疯狂地朝着日阿西再次冲过去,日阿西灵巧的翻滚躲过,其余几人十分熟稔的向牦牛的肚子上相对柔软的皮肉砍去。
满地殷红的血迹。
在它与日阿西错身而过的瞬间,日阿西掏出匕首狠狠刺入牦牛的脖颈,刹那间,一股猩红的血柱喷涌而出,滚烫的血迸溅到日阿西的眼睛里,将他灰青色的眸子一瞬间染红。
苏木古趁机扑到那达木德身边,回头看向日阿西,焦急地问道“二王子,那达木德怎么办?”
倒在雪地里的人,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最终下场只能等死。
日阿西指了指身边牦牛的尸体,冲余下的几人说。“将这畜牲的皮扒下来,给那达木德披上。”
日阿西疲惫地抽一口冷气,强撑着直起身来,瞥了眼所处的位置,挑了一匹负重最轻的驼鹿,松开它负重的绳索,驼鹿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原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驼鹿体型巨大,弹跳力惊人,在没过腰身的积雪中也能展其骥足。
“苏木古,一会儿你骑上它,带着那达木德先我们一步回乌尔兰江,去寻大祭司救他。”
苏木古点了点头立刻招办,小心翼翼的扛起那达木德放在驼鹿背上,那达木德伤到了肺腑,不受控的咳出血来,神情痛苦。
“你不该救他。”达落挡在苏木古身前,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日阿西,声音哑着,冷漠到了极点。
其余几人惊愕地看向达落。
达落是麋鹿部的长子,拥有一身健硕的肌肉,是达哈的亲哥哥,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达落总是带着一顶鹿皮帽,上面嵌着泛黄的狼牙。
据说他为了保护鹿群,曾经独自驱赶整个狼群,打落了狼王最锋利的牙齿,这是他的功勋,没人不为他的英勇而心生敬畏,因而他在队伍中很有地位。
日阿西猛地回头看向他。“达落,你什么意思?”
“所有牲畜背上都已经满了,刚才宰杀那畜牲,现在是这头驼鹿,多出来的原石足足有四五百斤,怎么带走?”
“汉人要原石,少一克都不会给我们粮食,你还要草原死多少人?”
达落冷冷地看着日阿西,说出来的话有些残酷,却也是事实。
“没人愿意再陪你爬一次苍岭山。”
“我没说不带着,那达木德留在这里,会没命的。”日阿西低声的吼起来,睨着达落,眸子里满是愤怒。
达落轻笑一声,视线从余下几人一一扫过。“有谁愿意背着多出来的原石?”
其余几人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再这样恶劣的天气,背上几百斤重的原石,无异于自寻死路。
对比日阿西的暴怒,达落冷静的过分,正如昔日的朵儿兰,经历更多苦楚,拥有更多濒死阅历的人总是有一颗强心脏。
那达木德气息奄奄地趴在驼鹿背部,鲜血划过一道直直的长线,滴落在雪地上,日阿西咬了咬牙,发狠地推了一把苏木古。
“滚上去,带着他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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