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郎今日下朝可累了?”庄语山替齐王解下朝服,指尖在他绣着龙纹的袖口上停了停。铜镜里映出她眉间的花钿,艳红如血,“妾身让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齐王斜倚在美人榻上,目光在她腰间逶迤的金丝带上打转:“累?这天下还有让寡人累的事?”他忽然伸手攥住她手腕,“倒是你,成日里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今日在庄府怎么不敢认弟弟了?”
庄语山的指尖骤然收紧,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撞在鎏金香炉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望着案头庄仕洋送的珊瑚摆件,轻声道:“三弟夭折时,妾身才十岁,实在记不清模样了。”
齐王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锁骨:“记不清?可你今日在饭桌上,分明对庄仕洋说‘三弟的仇该报’。”他忽然捏紧她下巴,“说,是不是想借寡人的手除去庄仕洋?”
庄语山望着他眼底的兴味,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说的“玩偶论”。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替他斟了杯葡萄酒:“大王误会了,妾身只是见父亲年迈,想让他老人家安心罢了。”
齐王盯着她泛着薄红的眼角,忽然松开手:“明日陪寡人去狩猎如何?听说你骑术不错。”他伸手抚过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别让寡人失望。”
“你真的要去阻扰?”傅云夕捏着庄寒雁的和离书,纸页间夹着片枯黄的海棠花瓣,“庄仕洋早就在齐王面前埋下了‘嫉妒’的话柄。”
庄寒雁望着窗外的雨,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我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她忽然转身,目光落在傅云夕眼底的担忧上,“你说,当年母亲是不是也这样无奈?”
傅云夕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茧:“寒雁,别做傻事。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他忽然想起宇文长安的密信,“齐王近日要对付苗贵妃,我们不妨……”
“苗贵妃?”庄寒雁挑眉,“那个从不管后宫事的女人?”
傅云夕点头,从袖中摸出张纸条:“京城流传童谣,说‘永坤宫里出逆鳞’。这分明是齐王在造势。”他忽然攥紧她的手腕,“寒雁,答应我,别牵扯进去。”
庄寒雁望着他眼底的急切,忽然想起成婚那晚他说的“我会护你”。她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苗姐姐这是何苦?”庄寒雁望着悬在梁上的白绫,想起昨日苗贵妃送她的蜜渍金桔,“你从来无心争宠。”
苗贵妃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面上的铅粉掩不住眼底的灰:“寒雁,你还年轻,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君王要你死,你便活不成。”她忽然握住庄寒雁的手,“当年你母亲替我挡了一碗毒汤,今日我替她女儿挡这一劫,也算还了情分。”
庄寒雁的指尖剧烈颤动,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咳嗽——原来那碗药,是替苗贵妃喝的。她忽然跪下:“姐姐!我带你逃出去!”
苗贵妃轻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逃?能逃到哪儿去?这天下,都是齐王的。”她忽然起身走向白绫,“替我告诉阿芝,她的银锁,我收在妆奁里了。”
“你疯了!”傅云夕抓住庄寒雁握匕首的手,刀刃划破他掌心,鲜血滴在阿芝的银锁上,“庄仕洋早有防备,你这样去,只是送死!”
阿芝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看见庄寒雁泛红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失去母亲时的恐惧。她尖叫着扑出来:“不要杀爹爹!我要娘!”
庄寒雁望着扑进怀里的小女孩,听见她哭喊声里的颤抖,忽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抱着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也是这样绝望。她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抱住阿芝轻声道:“好,我不杀他。”
阿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将银锁塞进庄寒雁手里:“给你,这是娘给我的。”她攥紧庄寒雁的衣襟,“你做我娘好不好?我不要爹爹死,我要我们一起吃饭!”
庄寒雁望着锁上“平安”二字,忽然想起阮惜文的绣绷——上面也绣着这两个字。她轻声道:“好,我做你娘。”
“那日傅公子说的,都是真心话。”穆司职跪在廊下,雨水顺着飞檐滴在她发间,“庄老爷诬陷傅公子义子,是为了转移齐王的视线。”
庄寒雁望着远处的荷塘,想起傅云夕掌心的伤:“我知道。”
“您知道?”穆司职抬头,撞见她眼底的了然,“那为何还要……”
“因为有些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庄寒雁摸出袖中的银锁,阿芝的体温还留在上面,“傅云夕说,宇文长安留下了证据。”
穆司职忽然叩头:“奴才有愧!当年若不是我……”
“起来吧。”庄寒雁伸手替她拂去头上的落叶,“你也是被要挟的。”她望着漫天晚霞,“等证据确凿那日,我要让庄仕洋亲眼看看,什么叫‘因果报应’。”
“疼吗?”庄寒雁替傅云夕包扎伤口,指尖在他腕间旧疤上停了停,“对不起。”
傅云夕轻笑,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眉间的忧虑:“比起这个,我更怕你再推开我。”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寒雁,让我和你一起查,好不好?”
庄寒雁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阿芝的话——“我要一个完整的家”。她轻声道:“好。但你要答应我,无论查到什么,都要先顾好自己。”
傅云夕忽然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答应你。以后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庄寒雁闭上眼,听见他心跳声混着窗外的雨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胸口的戾气散去了些——或许,在这薄情的世间,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贱妇!竟敢妄议朝政!”齐王的耳光落在庄语山脸上,珊瑚珠串甩在她脖颈上划出血痕,“再敢多嘴,寡人便剜了你的舌头!”
庄语山伏在地上,望着齐王离去的绣鞋,忽然想起庄仕洋说的“棋子论”。她摸出袖中的金疮药,忽然轻笑——原来无论做棋子还是玩偶,终究都是任人摆布的命。
“娘娘没事吧?”侍女战战兢兢地扶她起身,“要不要传太医?”
庄语山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脸,忽然抓起妆奁里的匕首:“不用。”她忽然将匕首刺向铜镜,“哐当”声中,镜面裂开无数碎片,映出她眼底的疯狂,“反正这张脸,迟早要被人踩在脚下。”
“这是……”傅云夕盯着酒坛里的尸骨,指尖在庄憾良的牙骨上停了停,“鹤顶红。”
庄寒雁攥紧袖口的银锁,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是庄仕洋干的。”
傅云夕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尸骨重新埋进酒坛:“我已让宇文家的暗卫去查当年的事。”他望着她眼底的泪光,“寒雁,再等些时日,我们一起让真相大白。”
庄寒雁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阿芝睡前说的“娘,别走”。她轻声道:“好,我等。但这次,我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傅云夕轻笑,指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不会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像阿芝说的,我们要做完整的家。”
庄寒雁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觉得这月光不再清冷——原来仇恨之外,还有人愿意陪她等天亮,愿意和她一起,在这薄情的世间,织一个温暖的网。
远处,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传来,惊起几只寒鸦。而屋内,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幅温柔的画——
是伤痕,是希望,亦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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