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镜子里映出的人像让江锦祎感到陌生。浮肿的双眼,干裂的嘴唇,还有脖子上那道被指甲抓出的红痕——这是那个被秦宴称为"书呆子"的女孩吗?这是值得他珍藏十七年的女孩吗?
水龙头哗哗作响,江锦祎捧起冷水拍在脸上。三天了,自从打开那个黑箱子,她就没离开过秦宴的公寓。房间里到处都是摊开的遗物——日记本、照片、票根,像一场记忆的飓风过境。
"骗子..."她盯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说过会一直..."
拳头砸向镜面的瞬间,江锦祎闭上了眼睛。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细小的碎片溅到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睁开眼时,镜子已经变成蛛网状,无数个破碎的她从各个角度回望。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某块碎片背面有蓝色墨迹。
江锦祎颤抖着取下那块三角形玻璃,翻转过来。上面是秦宴高中时的字迹,因为贴着镜子多年而有些褪色:
"祎祎,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事情真的糟透了。记住,我讨厌你哭的样子。——永远的红毛猴子"
她双腿一软,跪坐在满是玻璃渣的地砖上。十七岁那年,父母离婚后她躲在天台哭泣,秦宴也是这样粗鲁地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丑死了。"当时她气得踢了他一脚,没想到他竟把这句话藏在了镜子后面。
所有的记忆都变成回马枪,扎得五脏六腑鲜血淋漓。江锦祎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浴缸边缘,终于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原来心真的会碎,会痛到让人干呕,会让人对着虚空尖叫"你回来啊"。
直到一只蓝蝴蝶从排气扇缝隙钻进来,停在她染血的指尖。
蝴蝶翅膀轻轻开合,蓝色的鳞粉在浴室暖光下闪烁。江锦祎屏住呼吸,生怕惊走它。这不可能——十二月,密闭的公寓,哪里来的蝴蝶?
"秦宴?"她轻声呼唤,声音抖得不成调。
蝴蝶振翅飞起,穿过门框,飞向客厅。江锦祎踉跄着跟出去,看见它停在书桌上一本破旧的化学课本上。
那是秦宴的高中课本,封面用马克笔画着夸张的涂鸦。她翻开内页,发现里面夹着一本更小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化学密码本"。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江锦祎完全沉浸在解密中。秦宴竟然用化学元素符号写日记:
- "今天和H2O去看电影"(H2O=水=江锦祎,因她名字"祎"含"示"字旁,秦宴总笑称她像"水做的")
- "NaCl了,因为她对陈笑"(NaCl=食盐=眼泪)
- "准备Fe了,成败在此一举"(Fe=铁=戒指)
当她破译到大学时期时,一条记录让她心脏停跳:
"2018.3.14 准备表白了,买了Ag戒指(Ag=银),但今天看到她和周在一起,改送CuSO4·5H2O当生日礼物(胆矾=蓝色标本集)"
手机突然响起,江锦祎恍惚间接通。是秦宛:"锦祎!出事了,政府要征收中学那块地!"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秦宛快速解释着:因为城市规划调整,秦宴买下的中学地块将被征用改建垃圾中转站。除非他们能在七天内提交详细的设计方案、缴纳500万保证金,并提供名人背书。
"最糟的是,"秦宛声音低了下来,"哥哥留下的资金被经纪公司冻结了,他们声称飞机失事是'艺人违规操作'..."
挂断电话,江锦祎机械地翻看着秦宴留下的博物馆草图。五百万元,七天时间,她甚至不是建筑专业人士。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高个子,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筒。"江小姐?我是林深,秦宴的..."他顿了顿,"朋友。他委托我带这个给您。"
男人递过来的纸筒上盖着秦宴的私章——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刻着蝴蝶图案的印章。江锦祎手指发抖地拆开,里面是一卷专业建筑设计图,标题是《蝴蝶博物馆·星辰厅》。
"去年三月秦宴就委托我做这个,"林深的声音很轻,"他说...'万一我来不及,请确保祎祎看到星辰厅的设计'。"
图纸展开有一米多长,详细标注了每个细节。最令人震惊的是,当江锦祎将图纸平铺在地时,整体轮廓竟然呈现出清晰的"Y"字形——她名字"祎"的首字母。
"保证金的问题,"林深推了推眼镜,"秦宴早有准备。他在瑞士银行有个..."
话音未落,一只蓝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停在图纸右下角秦宴的签名处。更神奇的是,蝴蝶翅膀振动的频率,竟然与江锦祎记忆中秦宴弹奏《晴天》的节奏完全一致。
林深倒吸一口气:"这不可能...现在是冬天..."
蝴蝶停留了七个振翅周期,然后突然飞向图纸上的某个点——星辰厅穹顶设计处。江锦祎凑近看,发现那里有个极小的备注:"星空投影仪要能显示仙女座星系,祎祎最喜欢这个(她大三天文课论文写过)"。
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滴在图纸上。原来那些她随口一提的小事,那些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瞬间,全被他如此珍重地收藏。
"江小姐?"林深轻声问,"您还好吗?"
江锦祎抹去眼泪,抬头时眼神已经不同:"没事,谢谢你了。”
一只蓝蝴蝶停在图纸签名处,翅膀振动频率与《晴天》前奏完全一致。江锦祎突然明白——秦宴早就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这些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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