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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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暴雨与晴空

雨水像千万根银针般刺入新翻的泥土。江锦祎站在墓穴边缘,黑色丧服被雨水浸透后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瘦得惊人的轮廓。三周来几乎未进食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她却感觉不到冷——自打开那个黑箱子后,她的感官就像被罩在了一层毛玻璃里,所有声音、气味、温度都隔得远远的。

墓穴里铺着秦宴最常穿的那件红皮夹克,是从他公寓衣柜取来的,袖口还沾着拍摄《蝴蝶》最后一幕时蹭上的天蓝色油漆。夹克上方整整齐齐摆着七张照片,从十六岁到二十七岁,每张都是他和她的合影。最上面那张已经泛黄,是高中毕业旅行时拍的,红发少年从背后搂着戴眼镜的少女,对着镜头比着滑稽的V字手势,而她侧脸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自己从未察觉的温柔。

"根据国际民航公约,深海空难遗体搜寻期限是三个月。"穿着制服的调查员压低声音,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在调查报告上,"但考虑到水深和洋流..."

"我知道。"江锦祎打断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太清楚那些数据了——太平洋那个区域平均水深四千米,冬季洋流速度每秒1.2米,人体组织在如此高压强下会...她猛地掐断思绪,将一枚蓝蝴蝶胸针别在皮夹克领口。这是秦宴送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如今成了衣冠冢里唯一的陪葬品。

秦父秦母站在墓穴另一侧。秦母双手捧着个褪色的蝴蝶风筝——秦宴七岁时缠着父亲做了整整三个周末的宝贝。当牧师开始念悼词时,江锦祎看见秦父悄悄解下腕表放入墓穴。那是浪琴经典款,表盘背面刻着"给世界上最帅的老爸——宴宴的第一个奖"。

"现在,请亲友向逝者献花。"

江锦祎向前迈步的瞬间,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喉头。她下意识捂住嘴,温热液体从指缝渗出,在雨水中晕开淡红色的细流。摊开掌心,刺目的鲜红中混着可疑的深色碎屑——医生说的没错,应激性胃溃疡已经恶化了。

"锦祎!"秦宛冲过来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没事。"江锦祎用沾血的手指将胸针按得更紧些。血迹在蓝宝石翅膀上晕染开来,像给蝴蝶添了道残忍的红纹。这个画面莫名让她想起《蝴蝶》小说里那段描写:"他最后看到的应该是自己鲜血染红的天空,多像那年她羞红的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解锁后是娱乐新闻推送:《千名粉丝泪别影帝,秦宴追悼会现场直击》。配图中,某豪华礼堂的舞台上竖着秦宴等身海报,他标志性的红发在PS下鲜艳得不真实。经纪公司老板西装革履地站在话筒前,嘴角带着商业化的沉痛。最刺眼的是舞台右侧的透明展示柜——秦宴的金像奖奖杯被锁在里面,旁边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他最后一部电影的片段。

"这群吸血鬼..."江锦祎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们怎么敢..."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更多鲜血溅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覆盖住照片里秦宴微笑的脸。

秦父温暖粗糙的手掌突然按住她肩膀:"宴宴十七岁那年,有次和我看战争片时说,如果哪天他死了,希望我们笑着记住他。"老人声音嘶哑得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但爸爸知道...有些痛是笑不出来的。"

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墓碑上发出令人心碎的脆响。江锦祎跪在泥泞中,手指最后一次抚过皮夹克的每一寸。当触到内衬某处时,她猛地僵住——有块地方摸起来比周围厚实得多。

"等等!"她颤抖着撕开内衬,取出一封被叠成邮票大小的信。米色信纸已经被雨水和某种深色液体浸透,但秦宴龙飞凤舞的字迹依然可辨:

```

祎祎:

如果你找到这封信,说明我怂到最后都没敢当面告白。

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假装偶遇你的那天,最大的不幸是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我爱你。

记得《蝴蝶》里男主说"有些爱像标本"吗?那是我写给自己结局的预言。

别难过,我所有的笑容都是真的,特别是对你。

PS:右边口袋里有惊喜,密码是你第一次吻我的日子(虽然你说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

```

江锦祎的呼吸停滞了。她疯狂摸索夹克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皱巴巴的寄存单。单子上"星辰银行保险箱-789"的字样被水晕开,但那个红色的"紧急情况下可凭生物识别开启"的印章依然清晰。

"江小姐。"调查员撑着黑伞走近,"还有件事您应该知道。"他递过密封袋装着的文件,"黑匣子最后三十秒的音频频谱分析。"

报告上的波形图旁边标注着:"遇难者哼唱旋律,经声纹比对为《晴天》前奏,与第四章秦宴为女主苦练曲目一致(参见原著第87页)。"

记忆如闪电劈开混沌。江锦祎想起大学时那个雨夜,秦宴红着耳朵在女生宿舍楼下弹这首曲子,走调走得隔壁楼都有人开窗骂街。当时她笑得直不起腰,却不知道他为此练到手指渗血。

"还有这个。"调查员又取出个小密封袋,里面是块扭曲的金属片,"残骸中发现的,有手工刻痕。"

对着阴沉的天光,能辨认出金属片上刻着歪歪扭扭的"YY❤",像是有人用钥匙或匕首之类的东西,在极度慌乱中仓促刻下的。边缘处还有干涸的血迹。

江锦祎的胃部突然痉挛,又一口血涌上来。这次她没有擦拭,任凭殷红液体滴在信纸上,与那些早已干涸的、可能是秦宴的血迹混在一起,在雨水中绽开一朵朵小小的红花。

葬礼结束时,暮色已经吞没了大半天空。人们陆续离去,只有江锦祎还跪在泥泞中,手指深深插入被雨水泡软的泥土。新立的墓碑上刻着"秦宴(1998-2025)",下方小字是:"这里长眠着一只永远停驻的蝴蝶"——引自《蝴蝶》终章最后一句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宴要在小说里写:"有些爱注定是标本,美丽却无生命。"原来他早就在文字里埋葬了自己,用最温柔的刀划开读者心脏的同时,也提前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当最后一线天光消失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她的指尖。低头看去,一只蓝蝴蝶停在染血的墓土上,翅膀缓慢开合,鳞片在雨中奇迹般地保持着干燥。江锦祎伸出颤抖的手指,蝴蝶却没有飞走,反而轻盈地停在她手背上。

在越来越急的雨声中,她恍惚听见秦宴带着痞气的声音:"书呆子,回家吧。"那语气和他们高中时一样,每次他在校门口等到浑身是露水,却假装刚好路遇时,用的就是这种满不在乎的调子。

蝴蝶突然飞起,在她眼前划出一道蓝线,指向墓园出口的方向。江锦祎摇摇晃晃站起来,湿透的丧服重得像铅。迈步时,她摸到口袋里银行寄存单坚硬的边缘——那里藏着秦宴最后的秘密,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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