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戏码

程薇裹着浴袍斜倚在门框上，湿发在真丝布料洇出深色水痕。她扫了眼林小诺手中的牛皮纸袋，嗤笑道："现在连恐吓信都走复古风了？"

林小诺侧身让人进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袋边缘："是你经纪人？"

"陈曼没这么蠢。"程薇径自走向迷你吧，冰块坠入威士忌杯发出脆响，"这纸质是港岛文华酒店的便签纸，墨水里掺了佛手柑精油——某个附庸风雅的暴发户。"

林小诺怔怔看着程薇轻晃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壁拉出金线。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女人此刻像把出鞘的唐刀，连影子都泛着冷光。

"疗养院的事..."林小诺喉咙发紧。

"上个月就处理了。"程薇抿了口酒，"你以为那些记者怎么突然对你父亲的病情感兴趣？"她突然将手机抛过来，"看未接来电。"

屏幕显示23通未接来自"陆先生"，最新短信是五分钟前："程小姐，令尊的病例很有趣。"

林小诺手一抖，手机砸在地毯上。她想起三天前在片场见过的秃顶男人，总用油腻的目光扫过程薇的腰线——那是电影投资人陆振东。

"他在澳门有六间赌厅。"程薇弯腰捡手机时浴袍领口微敞，锁骨疤痕若隐若现，"最喜欢用监控录像带当收藏品。"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猛烈拍打落地窗。林小诺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要我怎么做？"

程薇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腕脉："明天品牌活动，戴这条项链。"梵克雅宝的孔雀石项链坠入掌心，"然后当着所有记者面弄丢它。"

林小诺瞬间明白这是场阳谋。当陆振东的脏手伸向项链，藏在宝石扣里的微型摄像头会记录所有罪证。但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失败..."

"没有如果。"程薇捏住她下巴强迫抬头，"还记得更衣室里教你的吗？用疼痛入戏。"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现在，给我个甜美的赴死表情。"

次日发布会现场，林小诺的珍珠耳环第三次勾住发丝。她透过化妆镜看向程薇，对方正在给腕表上发条，机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规律如心跳。

"别碰口红。"程薇突然开口，"等会你要咬破它。"

红毯环节突然提前二十分钟。林小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踏上阶梯时，看见陆振东站在媒体区第一排，鳄鱼皮腰带勒出浑圆肚腩。他右手小指戴着翡翠尾戒——那是程薇资料里提到的标记。

"林小姐看这边！"记者堆里爆出喊声。林小诺转身瞬间，锁骨处的项链突然断裂。孔雀石坠子在空中划出弧线，正落在陆振东脚边。

"我的项链！"她捂住胸口惊呼，眼眶迅速泛红。这声呜咽七分真三分假——程薇今早亲手拧松了项链搭扣。

陆振东弯腰时，后颈肥肉挤出三道褶。当他攥着项链起身，林小诺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欲念，像沼泽里冒出的毒泡。

"多谢陆总。"她小跑过去接项链，指尖擦过他掌心时故意停顿半秒。五十米外隐蔽机位正在运转，程薇说过这老狐狸办公室有三十七个偷拍显示屏。

陆振东突然抓住她手腕："林小姐戏真好，不如..."

"不如聊聊新源国际的股价？"程薇幽灵般出现在身侧，香奈儿外套擦过林小诺发抖的手臂，"听说陆总昨天刚质押了15%的股权？"

陆振东脸色骤变，翡翠尾戒在镜头死角亮出寒光。林小诺突然被程薇扯到身后，听见布料撕裂声——陆振东的戒指划破了程薇的袖口，血珠顺着雪白小臂滚落。

快门声如暴雨倾盆。程薇却对着镜头轻笑："陆总真是热情，见面礼都这么特别。"

当晚#程薇受伤#空降热搜榜首。林小诺蜷缩在酒店浴室，反复观看现场视频：程薇将染血丝巾抛向人群的瞬间，像极了斗牛士掷出红布。

"出来。"程薇叩响磨砂玻璃，"给你三分钟处理伤口。"

林小诺这才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月牙形血痕。她裹着浴袍推开门，看见程薇正在给伤口涂碘伏，医药箱旁躺着枚翡翠尾戒。

"战利品。"程薇用镊子夹起戒指对准顶灯，"里面有微型储存卡，拍到你父亲病例原件在陆振东电脑里。"她突然将戒指按进林小诺掌心，"现在你是持刀人了。"

林小诺被翡翠的凉意激得颤抖："为什么不直接曝光？"

"因为刀要架在脖子上才有趣。"程薇撕开创可贴粘在她掌心，"记住，恐惧是最好用的..."

刺耳警报声骤然响起，走廊传来纷乱脚步声。林小诺闻到焦糊味时，程薇已经推开窗户——浓烟正从楼下翻涌而上。

"安全通道。"程薇扯下窗帘浸湿浴缸，"跟着我呼吸频率。"

逃生楼梯挤满惊慌的人群，林小诺的浴袍带子被踩散时，程薇突然将她扯进怀里。这个拥抱毫无温情可言，程薇的手掌死死捂住她口鼻，另一只手护住她后脑。

"别看右边。"程薇在她耳边命令。但林小诺还是看见了——躺在转角处的灰衣男人，嘴角蜈蚣状疤痕被血污覆盖，手里攥着烧变形的长焦镜头。

消防车鸣笛穿透夜空时，她们跌坐在马路对面的绿化带。程薇的丝绸睡衣沾满烟灰，却仍不忘检查林小诺的瞳孔："脑震荡症状出现要立刻告诉我。"

林小诺突然抓住她手腕："你早知道会出事？"

"火灾是意外。"程薇甩开她的手，"但那个私生饭..."她望向警戒线内抬出的担架，"三天前他账户收到二十万港币。"

湿透的浴袍贴在身上，林小诺却觉得有火在血管里烧。她摸到程薇扔来的外套口袋里的翡翠戒指，终于明白这场游戏从试镜那天就开始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彩信。点开是程薇昨夜给她涂药的照片，角度暧昧得像在接吻。附言写着：明晚八点，游艇会3号码头见。记得穿红裙子。

程薇瞥见屏幕，突然笑出声。这是林小诺第一次听见她真正的笑声，带着血腥味的欢愉。

"好戏开场了。"她将创可贴按在林小诺颈侧吻痕上，"现在你是最完美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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