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安全屋内部像一间老式图书馆休息室，壁炉里跳动着蓝色火焰。许眠瘫在扶手椅里，看着周晦熟练地泡茶——医生白大褂下是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线条像天鹅般优雅。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许眠接过茶杯，"某种濒死体验？”

周晦蹲在壁炉前烤手，火光在他的侧脸上跳动："更接近精神传染病。自杀者的意识在崩溃瞬间会释放一种'记忆病原体’，将周围的人拖入自己的创伤空间。”

"你是说那些门...”

"每一扇都是一个自杀者构建的关卡。”周晦的瞳孔映着火光，"通关意味着帮助对方重构关键创伤记忆，失败则会被困在对方的记忆循环里。”

许眠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你是'特别'的...你不是自杀者？”

周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是医生。或者说，我曾经是第七医学院研究记忆编码的研究员。”他卷起左袖，露出手腕上一串数字烙印，"我是被故意扔进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这个。”周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年幼的许眠站在领奖台上，背后是"第十届小学数学竞赛”横幅。照片背面用血写着：第七次轮回，请这次一定要救他。

许眠的茶杯掉在地毯上。

"这不可能...我从没参加过数学竞赛，我父亲说我不够格...”

周晦的眼神变得复杂："在阈间，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指向许眠手腕上的倒计时，"我们之间的连接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壁炉突然爆出一串火星。安全屋的墙壁上，新的倒计时浮现出来：23:12:33。与此同时，远处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第二扇门正在开启。

许眠凝视着照片中陌生的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如果连最痛苦的记忆都是被篡改过的，那么真正的创伤究竟是什么？

而周晦，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崩溃时刻的陌生医生，又为什么会有他"不存在”的童年照片？

安全屋的壁炉里，蓝色火焰发出细微的爆裂声。许眠盯着手中那张陌生的童年照片，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边缘——那里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人从更大的照片上裁剪下来的。

"第七次轮回...”他喃喃重复背面的字迹，"这是什么意思？”

周晦正在检查那把从夜莺肚子里得到的黄铜钥匙，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在阈间，时间不是线性的。”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刻意，"某些记忆会不断循环，直到...有人打破模式。”

许眠抬头，发现周晦的侧脸在蓝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你是说，我们之前见过？”

"理论上，所有被困在阈间的人都会在某些记忆节点产生交集。”周晦转动钥匙，金属表面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游移，"但像我们这样...高度契合的案例很罕见。”

许眠锁骨下的疤痕突然隐隐作痛。他想起周晦手腕上莫名出现的相同伤痕——"记忆交叉感染”，对方是这么解释的。

壁炉的火光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远处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低沉而缓慢，像垂死病人的呻吟。

"第二扇门开了。”周晦收起钥匙，从医疗箱里取出一副手术手套戴上，"准备好了吗？”

许眠咽了口唾沫。他的手腕上，倒计时显示22:47:19，数字泛着不祥的暗红色。"如果我拒绝进去呢？”

"你的记忆病原体会持续扩散。”周晦指了指自己手腕上同步跳动的数字，"最终我们都会被同化成阈间的一部分——就像你看到的那个沉入门里的男人。”

许眠想起那张逐渐溶解的人脸，胃部一阵绞痛。他站起身，照片却从指间滑落，飘向壁炉。就在即将被火焰吞噬的瞬间，周晦一个箭步冲上前，用镊子夹住了它。

"小心。”他将照片递还给许眠，镊子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在这里，任何记忆载体都可能成为救命的关键。”

照片触手冰凉，许眠却觉得它像块烙铁般烫手。照片上的自己大约七八岁，站在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领奖台上，笑容灿烂得刺眼。最奇怪的是，背景里隐约可见的校徽——第七实验小学，正是周晦工作的医学院附属小学。

"走吧。”周晦已经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沾着许眠之前蹭上的血迹，"这次是我的主场。”

许眠跟着他穿过安全屋长廊。尽头的门与第一扇截然不同——这是一扇医院常见的双开弹簧门，上半部分是磨砂玻璃，印着血红色的"3F 精神科”字样。玻璃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有规律地晃动，投下扭曲的阴影。

周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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