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1）

上海九月的闷热黏着皮肤，姜盼解开外套的珍珠纽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素银项链——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简单的环形设计在锁骨处投下细小阴影。阶梯教室的落地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翻开教案时，钢笔尖在纸面顿了顿，第三排右侧那个永远穿着深色西装的身影，又在盯着她看。

"今天我们讨论偏执型人格障碍。"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回荡，目光扫过前排认真记笔记的学生，却在触及那双漆黑的眼睛时呼吸一滞。裘文东手肘撑在课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万宝龙钢笔，金属笔帽随着动作折射冷光，"当个体的占有欲突破理性边界，会衍生出怎样的行为模式？"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嗤笑。邬童斜倚在窗边，黑色机车夹克袖口露出半截银色刺青，战术靴有节奏地叩击地面："理论再漂亮，不如讲讲实际案例？"他掏出盒香烟，在老师警告的眼神中挑眉，"听说姜老师去年处理过研究生跟踪案？"

空气瞬间凝固。姜盼握紧粉笔，指节泛白。黑板上的字迹歪斜了几分，她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个案隐私不能公开。"余光瞥见裘文东垂下眼眸，黑色领带夹上的红宝石暗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是宝格丽经典系列的设计，蛇形纹路缠绕着珍贵宝石。

下课铃响起时，姜盼被人拦住去路。何苏叶穿着剪裁合身的浅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关切："教务处收到匿名投诉，说你课堂言论不当。"他递来保温杯，杯身的磨砂质感与他腕表表盘的哑光设计如出一辙，"要不要我帮你查？"

"谢谢，不用。"姜盼婉拒，瞥见走廊尽头的身影。裘文东倚着雕花栏杆，黑色风衣下摆随风扬起，露出内搭衬衫领口的银质领针。当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不紧不慢，却步步逼近。

深夜的公寓被月光浸透。姜盼打开台灯，暖黄光线中，梳妆台上叠放着一条质感上乘的丝巾。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让她血液凝固：照片里，她今早放在玄关的鞋子旁，摆着双崭新的高跟鞋，红底在光影下格外醒目——是克里斯提·鲁布托的经典款式，鞋跟处刻着细小的字母"JP"。

门铃突兀响起。她攥着防狼喷雾靠近猫眼，看见走廊里空无一人。低头时，发现地毯上躺着枚铂金袖扣，蛇形纹路缠绕着红色宝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献给我的缪斯"。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她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抬眼望去，黑色轿车车窗降下，裘文东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目光穿过夜色与她对视，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二天清晨，姜盼在办公室发现了牛皮纸袋。里面除了精致的马卡龙，还有本烫金笔记本，扉页上是熟悉的字迹："老师上课时发梢的弧度，像极了我收藏的画作。"她翻开内页，每一页都贴着她的照片，从课堂板书到图书馆查资料，甚至上周在超市挑选牛奶的瞬间。

"在看什么？"邬童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黑色皮衣沾着机油味。他伸手夺过笔记本，眉头紧皱："跟踪狂？"他的手指划过照片，袖口露出的银色骷髅头手链叮当作响，"交给我，我认识刑警队的人。"

"不用。"姜盼夺回笔记本，塞进抽屉深处。她注意到邬童脖颈处新添的伤口，结痂的痕迹蜿蜒至锁骨，"你又打架了？"

"老样子。"邬童耸耸肩，掏出盒皱巴巴的香烟，"不过这次对手有点意思，戴着金丝眼镜，开的车比我一年工资都贵。"他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目光突然锐利，"那人手腕上的表，和何苏叶戴的是同一款式。"

窗外突然响起引擎轰鸣声。姜盼透过百叶窗望去，裘文东从黑色轿车下车，羊绒围巾掠过胸前的宝石项链。他抬头看向办公室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咖啡杯，杯身贴着的便利贴上，画着个简笔画的笑脸。

何苏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晚的学术晚宴，裘氏集团是主要赞助商。"他整理着领带，银色袖扣折射冷光，"姜老师，或许该重新考虑和他们的合作。"

姜盼望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素银项链。远处传来汽车锁门的电子提示音，一声，两声，像是某种隐秘的倒计时。她知道，这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范丞丞：潮汐吻过旧时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