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与澄（6）

第六章 老宅里的暗流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杨桃子对着镜子反复调整珍珠耳钉的位置。藏青色改良旗袍贴合着身形，领口的盘扣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是杨澄发来的消息：五分钟后楼下见。

别墅区的石板路覆着一层薄霜，杨桃子踩着细高跟小心翼翼地走着。黑色宾利的车窗降下，杨澄穿着深灰羊绒大衣，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盯着她的旗袍，目光在盘扣处稍作停留：“上车。”

老宅坐落在西山脚下，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泛着岁月的包浆。管家开门时，杨桃子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穿过雕花长廊，红木家具上的檀香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客厅里，杨老爷子正半躺在太师椅上，见到杨澄身后的杨桃子，手中的紫砂壶重重落在茶几上：“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杨澄脱下大衣，随意搭在红木椅背上：“爷爷，这是我的助理，杨桃子。”他的语气平淡，却暗含警告。杨桃子福了福身，声音清脆：“杨老先生好。”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她，浑浊的眼中满是审视：“助理？怕是不止吧。”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杨桃子低头用银匙搅动着燕窝粥，听着杨澄和老爷子就杨氏集团的新项目争论。“和林氏解约的事，你考虑清楚了？”老爷子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林家小姐哪点配不上你？”

杨澄放下汤勺，骨瓷与银器相撞发出清响：“我不想再谈这个。”他转头看向杨桃子，眼神突然柔和下来，“桃子，尝尝这个狮子头。”说着便要为她夹菜，却被老爷子愤怒的咳嗽打断。

饭后，杨澄被管家叫去书房。杨桃子独自在花园里散步，踩着满地的银杏叶。长廊尽头的窗户透出灯光，她听见杨澄压抑的怒吼：“当年婉仪的死，您心里清楚！现在还要我牺牲自己的幸福去联姻？”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杨桃子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谁在那里？”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桃子转身，强装镇定：“我...我迷路了。”管家眼神狐疑，正要开口，杨澄从书房走了出来，额角还沾着碎瓷片划出的血迹。“带杨小姐去客房休息。”他对管家说，又转头看向杨桃子，“别乱跑。”

客房的雕花大床铺着柔软的鹅绒被，杨桃子却毫无睡意。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她轻轻推开房门，在月光下寻找洗手间的位置。路过书房时，门虚掩着，杨老爷子的声音清晰传来：“那个姓杨的丫头，一看就不简单，你别被迷了心窍！”

杨桃子屏住呼吸，正要离开，却听见杨澄冷笑：“爷爷，您当年不也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人？”这句话让屋内瞬间安静，杨桃子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转身时，不小心撞倒了走廊上的青瓷花瓶。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老宅里格外刺耳。杨澄最先冲出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眉头皱起：“怎么回事？”还没等她回答，杨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浑浊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片：“连个花瓶都拿不稳，成何体统！”

杨澄挡在杨桃子身前，语气冰冷：“爷爷，她是我的人，要罚先罚我。”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翅膀硬了！”说完便转身回房，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墙壁上的字画都在晃动。

深夜的客房里，杨桃子蜷缩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门被轻轻推开，杨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医药箱。他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地为她处理手上被瓷片划伤的伤口：“疼吗？”

杨桃子摇头，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突然开口：“婉仪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未婚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五年前的车祸...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杨桃子屏住呼吸，看着他用绷带仔细包扎伤口。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所以你讨厌林婉柔，是因为她一直想取代婉仪？”她轻声问。杨澄的手顿了顿，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睡吧，明天送你回去。”

他起身要走，杨桃子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袖口：“杨澄...”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他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脆弱照得无所遁形。“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倾诉，我可以当你的听众。”

杨澄盯着她看了许久，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傻瓜。”他的手指带着体温，却在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猛地收回。门被关上的刹那，杨桃子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而老宅外，乌云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天空，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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