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午后,屋檐积水折射出扭曲人影)
"哗啦——"
混着铁锈味的井水在阳光下划出银弧,池菊花镶金边的绸缎袄子瞬间洇出深色水痕。她抹了把脸,指尖沾着水缸里漂浮的槐树叶,这才发现池兰兰早就往水里撒了把枯枝败叶。
"反了!"池广踹翻墙角腌酸菜的陶瓮,紫红色汁液顺着青砖缝蜿蜒成毒蛇形状。他肥厚的鼻翼翕动着,突然闻到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卤香——灶房梁上挂着半扇正在风干的猪头,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闹剧现场。
池兰兰将铜制水瓢在缸沿敲出清脆声响:"大伯要不要尝尝?这水可比你当年倒进我家水井的泔水干净多了。"她说话时凤冠珠帘纹丝不动,唯有垂在鬓角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得池老太浑浊的眼球泛起贪婪的光。
(厢房窗棂投下栅栏状阴影,笼住新娘绣鞋上的并蒂莲)
池子俊趁机溜到院墙根,从狗洞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三块卤得酱红的猪蹄——这是大姐今早特意埋在这里的"战略物资"。他啃着蹄筋偷看池菊花跳脚的模样,油星子溅到墙头蜗牛壳上,吓得软体动物缩进壳里。
"报公安?"池广突然揪住池城洗得发白的衣领,"你闺女要把亲奶奶送局子?"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带着蒜臭味,熏得供桌上红烛火苗都歪了歪。
林桂花抄起扫帚要上前,却被池兰兰一个眼神制止。新娘绣着金线的袖口突然寒光微闪,池广只觉得腕间刺痛,触电般缩回手。定睛看去,池兰兰指尖夹着的绣花针正滴着血珠——那针尾还缠着半截红线,本该用来缝嫁衣的。
(穿堂风卷着纸钱掠过天井,喜字被撕破一角)
"奶奶不是要福气么?"池兰兰逼近瘫坐在地的老太太,绣鞋尖挑起对方松垮的下巴,"孙女这就给您渡点阳气。"银针精准刺入耳后翳风穴,池老太的嚎哭戛然而止,只剩喉管发出嗬嗬怪响。
池菊花见状要扑上来,却踩到满地酸菜滑了个趔趄。她精心盘的发髻散成乱草,露出额角狰狞的疤——那是十年前抢林桂花陪嫁玉镯时撞的。池兰兰顺势将水瓢扣在她头上,腌菜的紫红汁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够不够交代?"池兰兰踩着池菊花掉落的木簪,"要不要把你们当年往我家田里撒盐的事也交代交代?"她突然抬高声调,院外围观的村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后山松林惊起飞鸟,吉时将临)
周京云扯开军装领口,古铜色锁骨处有道新鲜抓痕。他面前是间散发着霉味的废弃粮仓,陆风正用枪管挑起宋劲生溃烂的下巴——这个失踪半月的赌徒右手只剩三根手指,断口处缠着浸血的破布。
"周...周团长..."宋劲生哆嗦着露出黄黑交错的牙,"我真不知道那批磺胺..."话未说完,刺刀已挑开他衣襟,藏在夹层里的当票雪花般飘落。周京云用军靴碾住那张印着"池"字指印的票据,眼底风暴凝聚。
粮仓突然灌进穿堂风,掀开角落草席。月光照出个檀木匣子,里面整齐码着二十块银元——正是典当周家传家玉的数目。陆风倒吸冷气,却见团长蹲下身,将银元一枚枚摆成北斗七星状。
"云哥,这?"
"娶亲的聘礼。"周京云拈起块银元弹向空中,金属嗡鸣声里,宋劲生的惨叫被布团堵成闷哼。当银元第八次落下时,正好嵌进地砖缝隙——那是北斗第八星"辅"的位置,传说中掌管姻缘的星宿。
(唢呐声刺破暮色时,池家院墙开出诡异红梅)
池兰兰最后看了眼西厢房梁柱——那里藏着用油布包好的真配方。转身刹那,她故意碰倒神龛,香灰纷纷扬扬落在追来的池广眼里。趁他揉眼的功夫,新娘袖中滑出个瓷瓶,褐色液体悄无声息渗入地砖。
"后会无期。"池兰兰跨过门槛时轻声道。没人注意到,她嫁衣内衬绣满古怪符文,而池老太正疯狂抓挠着突然红肿的耳后——那里有个针眼大小的黑点正在扩散。
当周京云的马队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池家大院突然弥漫出浓烈卤香。池菊花惊觉自己衣襟上的酸菜汁竟开始蠕动,定睛看去,分明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蚁群正顺着甜味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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