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九月的阳光依旧炽烈，操场上蒸腾着热浪。陈燃将篮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泛红的皮肤上。高三年级篮球赛决赛在即，他作为班级主力，正带着队员们进行最后的训练。余光瞥见观众席逐渐聚集的人群，他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望去，却又迅速收回视线。

“陈燃！传球！”队友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利落转身，手腕一抖，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队友手中。然而就在这时，场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鹿亦珩抱着书本，和几个女生并肩走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随意扎起的刘海下，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光。

“听说鹿学长是校队候补？”“好帅啊，要是他能上场就好了……”女生们的议论声清晰地传进陈燃耳中。他眉头一皱，猛地发力，篮球重重砸在篮板上，反弹回来差点砸中队友。

“陈燃，你怎么回事？”队长揉着被篮球擦过的肩膀，不满地喊道。

“没事，继续！”陈燃弯腰捡起球，故意用力拍打着地面。

他能感觉到鹿亦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莫名烦躁。

上周那场雨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

陈燃总是不自觉地注意鹿亦珩的一举一动，可当对方靠近时，他又会像炸毛的猫一样躲开。

“中场休息！”随着裁判哨声响起，队员们纷纷瘫倒在场边。

陈燃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下大半瓶水，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浸湿了领口。

忽然，一瓶冰镇运动饮料出现在他眼前，抬头对上鹿亦珩含笑的眼睛。

“喝这个，补充电解质。”鹿亦珩晃了晃手中的饮料，“刚才那球，发力太猛了。”

“要你管！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教我怎么补充体力？”陈燃别过头，余光却盯着饮料瓶，“再说，我看你就是想显摆自己懂得多。”

话虽这么说，却在鹿亦珩收回手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饮料瓶。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这才发现鹿亦珩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节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帮他捡掉在地上的钢笔时划破的。

“明天决赛，打算怎么打？我看对方那个7号，突破速度比你还快。”鹿亦珩在他身边坐下，两人的膝盖几乎相触。

陈燃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汗水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不用你操心！我的战术还轮不到你来指点。”陈燃往旁边挪了挪，“倒是某些人，别在观众席上晃悠，影响我发挥。上次你在旁边，我罚球都没进！”

鹿亦珩低笑出声，伸手揉乱陈燃的头发：“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昨天还偷偷问我怎么防挡拆。”

“谁偷偷问了！那是我……我只是随便聊聊！”陈燃拍开鹿亦珩的手，起身时却不小心绊到对方的脚，整个人向前扑去。

鹿亦珩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陈燃能清楚看到鹿亦珩睫毛上的金粉，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慌忙推开鹿亦珩，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发什么呆！差点害我摔倒！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某人走路不看路。”鹿亦珩不紧不慢地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陈燃腰际的位置，“不过，要是想投怀送抱，我随时欢迎。要不要我教你个更帅的摔倒姿势？”

“谁要抱你！再乱说我揍你！”陈燃抓起篮球就往球场跑，背后传来鹿亦珩的轻笑，却让他的脚步愈发凌乱。

第二天决赛，体育馆内座无虚席。陈燃站在场边做热身，目光却忍不住在观众席上搜寻。

当看到鹿亦珩抱着一堆加油棒出现时，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家伙居然穿着印有他球衣号码的应援T恤。

“燃哥，对面中锋很强，待会你注意挡拆。”队长的叮嘱被陈燃左耳进右耳出。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穿成这样是准备出道？”陈燃等鹿亦珩走近，故意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不是来抢我风头的？”

“怎么会？我可是专业啦啦队队员。”鹿亦珩举起加油棒晃了晃，“等会儿你要是表现不好，我就带头喊‘换人’。”

“神经病啊！”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陈燃凭借出色的弹跳和速度，率先投进一记三分。

然而对方很快调整战术，死死缠住他，比赛陷入胶着。

第三节过半，陈燃在争抢篮板时被对方撞倒，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观众席传来一阵惊呼，他咬牙爬起来，却发现膝盖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痛。

就在这时，场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教练，我申请替补！”

陈燃猛地转头，看见鹿亦珩已经换上了校队球衣，修长的双腿套着护膝，正朝他走来。

“你疯了？你根本没和我们合练过！这是决赛，不是过家家！”陈燃抓住他的胳膊，却被鹿亦珩反握住手。

“相信我。你以为我每天看你训练是白看的？”鹿亦珩的拇指轻轻擦过他手背上的汗，“还是说，你怕我抢了你的MVP？”

陈燃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谁怕谁还不一定！要是你拖后腿，我饶不了你！”

但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安心。

重新上场后，鹿亦珩的表现惊艳全场。

他虽然没有陈燃的爆发力，却有着精准的传球和出色的战术意识。

“往左！他们漏人了！”鹿亦珩突然大喊，陈燃下意识地改变方向，接到传球后轻松上篮得分。

“可以啊，有点本事。”陈燃撞了撞鹿亦珩的肩膀。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待会教你几招真正的绝活。”

比赛进入最后一分钟，双方比分持平。

陈燃带球突破，却被三人包夹。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球传给外线的鹿亦珩。鹿亦珩接球后，没有丝毫犹豫，三分出手——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全场沸腾，陈燃下意识地冲向鹿亦珩，两人同时张开双臂，却在即将相拥时尴尬地停住。

“呆子，还不庆祝？这可是我们的胜利！”鹿亦珩笑着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

“要你教！我只是……只是怕抱太猛伤到你！”陈燃转身和队友们击掌，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颁奖仪式结束后，陈燃在更衣室门口等到了鹿亦珩。

对方的球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谢了。虽然你打得还凑合。”陈燃把冰镇饮料扔给他，“不过那个绝杀球，算你有点功劳。”

鹿亦珩仰头喝完饮料，喉结滚动的模样让陈燃移开视线。

“作为答谢，是不是该请我吃顿大餐？我可是冒着受伤的风险救场的。”

“谁信你的鬼话！最多请你吃个冰淇淋。而且只有一个球，别太贪心。”

“成交！草莓味的，我要双份。不然我就把你昨天偷偷加练到天黑的事说出去。”

“鹿亦珩！你敢！”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陈燃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心跳逐渐与鹿亦珩的步伐同步。

“不敢。”鹿亦珩轻声笑了笑。

他突然发现，或许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就像这场比赛，看似是竞技，实则是两颗心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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