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病历

消毒水的气味被秋风吹散时，萧砚辞靠在江凛的黑色迈巴赫车门上，看苏晚在护士站核对出院单。江凛叼着棒棒糖替他整理围巾，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促狭：“我说你啊，盯着人家白大褂的样子，跟中学生暗恋校花似的。”

“棒棒糖咽下去再说话。”萧砚辞瞪了他一眼，却在看见苏晚转身时，迅速站直身体。她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红痕——那是昨夜他发烧说胡话时，攥住她手腕留下的指印。

“出院小结在这里，”苏晚将文件袋递给江凛，指尖刻意避开萧砚辞的触碰，“拆线前伤口不能沾水，止痛药随餐服用。”

江凛扫了眼文件袋里的医嘱单，挑眉看向萧砚辞：“苏医生果然偏心，我上次骨折你都没写得这么详细。”他故意将“偏心”二字咬得极重，惹得苏晚耳尖微烫，转身时白大褂带起的风，拂过萧砚辞手背。

“江少再胡说，下次受伤我让实习生练手。”苏晚头也不回地走向护士站，钢笔吊坠在阳光里晃出细碎的光。萧砚辞望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白大褂下摆沾着块淡蓝色污渍——那是他今早打翻的蓝莓粥，她却说“急诊室常有的事”。

“上车吧，萧大醋坛子。”江凛拉开后座车门，忽然压低声音，“昨晚你抓着人家手喊‘别走’的时候，我可是全程录像了。”

萧砚辞猛地转身，肋骨的牵扯痛让他闷哼一声。江凛递来颗水果糖，包装纸发出清脆的响：“喏，你最爱的橙子味，苏医生放在你床头的。”

车内的香薰是萧砚辞惯用的雪松味，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蓝月亮洗衣液香——显然是江凛趁他住院，偷偷换了苏晚常用的款。萧砚辞捏着糖纸想起，今早醒来时，苏晚正用这支钢笔在他病历本上写医嘱，笔尖划过“忌辛辣”时，顿笔处洇开小团墨渍，像她每次见他时，眼底转瞬即逝的波动。

车发动时，萧砚辞从后视镜里看见苏晚匆匆跑出医院。她举着他落下的钢笔——那支刻着“砚”字的银笔，是他今早故意留在床头柜的。

“忘了。”她将笔塞进车窗，指尖擦过江凛的手背。萧砚辞注意到她右手背的新伤——那是昨夜他疼得抽搐时，被点滴架刮破的。她却在他想道歉时，先开口：“萧总下次住院，记得带个能按住你的人。”

江凛笑得前仰后合，萧砚辞却盯着她手腕的银镯——那是他送的生日礼物，她终究还是戴上了。“按住我的人？”他忽然倾身，在她惊呼声中，将钢笔帽上的银链勾住她白大褂纽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晚的睫毛剧烈颤动，后退半步时撞在车门上。江凛识趣地发动车子，透过倒车影像，看见萧砚辞将糖纸折成小船，塞进她掌心：“给你，防晕船。”

“我又不坐船。”苏晚攥着糖纸，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秋风掀起她的白大褂，露出里面黑色毛衣的一角——和萧砚辞今天穿的灰色高领，刚好是江凛上个月硬塞给两人的“兄弟款”。

车内，江凛摇下车窗，将保温杯递给萧砚辞：“苏医生装的南瓜粥。”保温桶上贴着便利贴，是她惯用的钢笔字：“温两次即可，微波炉加热会破坏营养。”

萧砚辞摸向杯壁的温度，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的秋夜。他中枪后被拖进急诊室，她边戴手套边说“萧总运气真好，子弹避开了主动脉”，语气冷静得像在做实验报告，却在他昏迷前，将自己的围巾塞进他掌心。

“想追就追，”江凛忽然开口。

萧砚辞咬碎糖果，橙子味在舌尖炸开。车窗外的梧桐树影里，他看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给流浪猫喂食，手腕的银镯随着动作晃出微光。手机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江少车技太烂，下次让司机送你。”

他轻笑出声，回复：“那苏医生愿意当我的专属司机？”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后视镜里的江凛对着手机摇头，屏幕上是苏晚的消息：“告诉萧总，再胡闹就把他的病历本改成‘易受惊体质’。”

秋风卷起落叶掠过车顶，萧砚辞望着渐远的医院大楼，掌心的钢笔还带着她的体温。原来有些靠近，不必用鲜血和疼痛丈量。就像他知道，下一次急诊铃声响起时，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依然会带着蓝月亮香跑来，而江凛的副驾，永远会为他留着看她背影的位置。

江凛的车载音乐换成了蓝调，萧砚辞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苏晚病历本上的签名——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极了他每次听见她脚步声时，心跳加速的频率。

双生星轨在夜空里遥遥相望，而某个亮着暖光的急诊室窗口后，有人正握着钢笔，在值班日志里写下：“10床患者今日出院，伤口愈合良好，建议……少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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