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琴键上的裂痕

周六清晨，宋亚轩提前一小时就到了音乐教室。他的脚踝已经好了大半，但走路时还是会隐隐作痛。他打开三角钢琴的琴盖，手指轻轻抚过黑白分明的琴键，深吸一口气。

《星空》的旋律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流淌。这首曲子他练了整整一周，每个音符都烂熟于心。弹到副歌部分时，宋亚轩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那天医务室里刘耀文伤人的话语。

"节拍慢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宋亚轩的手指一滑，弹出一个刺耳的不和谐音。他猛地转身，看到刘耀文抱着吉他靠在门框上，晨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你来了。"宋亚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以为..."

"以为我不会来？"刘耀文走进教室，在钢琴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右耳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宋亚轩注意到他左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条黑色手绳，但音符吊坠不见了。"你的脚...好了吗？"刘耀文突然问道，眼睛盯着琴键。

"嗯，好多了。"宋亚轩有些意外他会关心这个，"我们开始练习？"

刘耀文点点头，拨动吉他琴弦。前奏响起的一瞬间，宋亚轩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刘耀文——眼神专注，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与平日里的冷漠判若两人。

他们先合奏了《星空》，然后是马嘉祺老师建议的《夏夜微光》。两首曲子出奇地契合，钢琴的清亮与吉他的低沉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

"再来一次副歌部分。"刘耀文突然说，"你的转调不够自然。"

宋亚轩点点头，重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这一次，当钢琴进入副歌时，刘耀文的吉他突然换了和弦，弹出一段全新的旋律——忧伤而温柔，像是月光下的私语。

宋亚轩的手指顿住了："这是..."

"《替身》。"刘耀文轻声说，手指依然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我自己写的。"

琴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吉他余音袅袅。宋亚轩看着刘耀文低垂的睫毛，鼓起勇气问道："是写给宋枢的吗？"

吉他声戛然而止。刘耀文抬起头，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严浩翔提过。"宋亚轩诚实地说，"他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刘耀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吉他琴弦："不只是朋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宋亚轩屏住呼吸，等待刘耀文继续说下去。

"他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刘耀文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钢琴弹得很好，喜欢做甜点，总是笑..."他的目光落在宋亚轩脸上，"...和你一样有酒窝。"

宋亚轩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刘耀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年前，车祸。他本来要去参加钢琴比赛，那首《星空》...他练了整整三个月。"

宋亚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刘耀文听到他会弹《星空》时反应那么奇怪。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同情，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所以你把我看成他的...替代品？"宋亚轩轻声问。

刘耀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没有人能替代他。"他站起身，吉他靠在椅子上，"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等！"宋亚轩抓住他的手腕，"艺术节..."

"我会找马老师换节目。"刘耀文甩开他的手，"这样对大家都好。"

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刘耀文收拾吉他的背影。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寒意。就在刘耀文即将踏出教室时，宋亚轩突然说道："我不是他。"

刘耀文的脚步顿住了。

"我叫宋亚轩，喜欢钢琴但技术一般，会做甜点但经常失败。"宋亚轩的声音微微发抖，"我有自己的缺点和优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刘耀文没有回头，但宋亚轩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宋亚轩继续说，"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新的朋友。"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落地的声音。良久，刘耀文终于开口："...下周同一时间练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亚轩长舒一口气，瘫坐在钢琴凳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琴键，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水。

音乐教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宋亚轩期待地抬头，看到的却是马嘉祺老师关切的脸。

"我听到你们的合奏了。"马老师微笑着说，"很动人。"

宋亚轩勉强笑了笑："谢谢。"

"刘耀文很久没这样认真弹琴了。"马嘉祺在钢琴旁坐下，"自从宋枢走后..."

"他们感情很好吗？"宋亚轩忍不住问。

马嘉祺的眼神飘向远方："不只是好。宋枢是刘耀文的...光。"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场车祸后，刘耀文把自己封闭起来，直到你出现。"

宋亚轩低下头："但他看到的只是宋枢的影子。"

"也许一开始是。"马嘉祺温和地说，"但今天他弹的《替身》，和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原来的版本充满了愤怒和不解。"马嘉祺解释道，"但今天，我听到了新的情绪...希望，或者说，释然。"

宋亚轩回想起刘耀文弹奏时专注的侧脸，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突然很想知道，在刘耀文眼中，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放学路上，宋亚轩看到严浩翔和贺峻霖在篮球场边争论什么。他本想绕道走开，却被眼尖的贺峻霖叫住。

"宋亚轩！听说你和刘耀文要一起参加艺术节？"贺峻霖兴奋地问。

宋亚轩点点头："嗯，钢琴和吉他合奏。"

"哇哦！"严浩翔夸张地瞪大眼睛，"他居然答应和你同台？去年马老师求了他三个月，他都拒绝表演宋枢最喜欢的曲子。"

"真的？"宋亚轩心头一动，"为什么？"

"他说..."严浩翔突然压低声音，模仿刘耀文的语气，"'有些音乐，只能弹给一个人听'。"

贺峻霖捅了严浩翔一下："别说了。"他转向宋亚轩，"总之，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宋亚轩勉强笑笑，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想起刘耀文弹《替身》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说"没有人能替代他"时的眼神...也许，参加艺术节是个错误？

转过教学楼拐角，宋亚轩突然停下脚步。刘耀文独自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刘耀文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眉眼，正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

刘耀文察觉到有人靠近，慌忙收起照片，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我..."宋亚轩不知该说什么。

刘耀文却突然开口："他拍照时总喜欢做鬼脸。"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张是唯一一张正常的。"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他...是个怎样的人？"

"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刘耀文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练琴时特别严肃，一个音符错了都要重来十遍。"

"听起来是个完美主义者。"

"是啊。"刘耀文轻笑一声，"他总说我不够认真，吉他弦旧了都不换..."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张照片，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宋亚轩的心揪了一下："我很抱歉..."

"不用。"刘耀文摇摇头，突然转向宋亚轩，"你知道吗，你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宋亚轩屏住呼吸："什么？"

"他从来不会为别人改变自己。"刘耀文的目光直视宋亚轩的眼睛，"但你...明明很生气我把你当替身，却还是愿意理解我。"

宋亚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正好落在那里。

"下周见。"刘耀文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膀，"记得带你自己喜欢的曲子...不只是宋枢喜欢的。"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长椅上那片梧桐叶，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对着阳光观察叶脉的纹路——复杂，却美丽得惊人。

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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