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些时候，埃里仕徒步来到了汉姆尼警局。警局与中央广场的距离不远，所以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靠着垃圾桶的老旧邮箱里堆满了似乎从未被人取出过的信件，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年轻警员有些紧张兮兮的踱步到邮箱前取出一份泛了黄的信件然后眼疾手快地揣到衣兜里。

“你好？”

突如其来的招呼把对方吓了一跳。

“噢…噢，你好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转过身来。

“我想找一下你们的局长。”

埃里仕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警员带着两人走上了楼，并不宽敞的梯道里，刷了一层蜡油的楼梯被踏过时咯吱作响。

走过前厅之后，警员敲了敲一扇门。

“局长，有人找你。”

水杯搁在桌上的声响之后屋内的人应了一声。

桌上是成堆的文件墙壁和窗帘都是黯淡的浅灰色，吊灯向着四周散发出出惨淡的白色光，至少比起白炽灯，这种颜色的灯光不会让人感到焦躁…

“你是哪位？”

年过四十的局长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沧桑许多，他只是略微地从办公桌后抬头瞥了一眼埃里仕。

“我是从涅哥摩亚那边过来的侦探，是被请来调查黛奥克多•纳尔维什小姐下落的。”

话音刚落，只听局长咬着牙，从齿缝之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失踪案…失踪案…他祖宗的失踪案！”

“是有人从涅哥摩亚那边请了个人来帮忙？”

说着，只听他苦笑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点了一根烟。当他吐出一口烟雾后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你要来一根烟吗？小子。”

埃里仕摇了摇头。

“我已经戒了。”

对方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一个档案夹中取出一个不算太旧的信封。

“我们在一年前也接到了纳尔维什的寻人委托。说实在的，在汉姆尼寻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大概每个礼拜都会接到四到五起孩童失踪案。或许您在涅哥摩亚那种算是发达的地区待久了会对汉姆尼这样的地区有所不知，侦探先生。”

“贫民窟的那帮家伙，他们饿疯的时候就连死人身上的肉都能扯下来吃。”

说到这里，局长气愤到把香烟咬成了两截，索性把烟给掐灭了。

“甚至有些猖狂的杂种会把人弄死了卖到黑市，之前我们也有处理一些儿童失踪案件，但最后都只在黑市外围的垃圾箱里找到一些碎肉。”

“而现在…黑市，还有后街那边，根本就不是我们警局能管辖到的地方。”

坐在椅子上的埃里仕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是，如果黛奥克多也是被绑架切割的话，她剩余的部分…应该也已经被找到了。”

“她在汉姆尼街…有名声吗？”

埃里仕问道。

“她的母亲是一个名气不小的钢琴家，只是可惜，十五年前在汉姆尼中央剧院的一场弹奏表演上，天花板上专门用于那场表演的装饰器械突然掉下来，而后她就不治身亡了。”

“黛奥克多应该算是实现了她母亲的遗志，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

局长描述道。

“那么，按照她的身份和名气…就算是被绑架了，绑匪应该也并不只是想着杀死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把她当作人质来勒索。但是这样一来，就不是失踪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您知道黑市那边怎么去吗？”

埃里仕问道。

局长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个捧着十字架颈链愣神，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紧接着，他突然起身打开门径直走到那个带着埃里仕上楼的警员面前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一拳。

“叫你别去翻楼下的邮箱！说多少遍了？别哪天像是吃了垃圾桶里耗子药的狗一样死外边儿了！”

半晌，局长走了回来。

“带你过来的这个小子名叫萨塔林•罗伯茨，他以前就是涅哥摩亚那儿的人。”

“他之前在涅哥摩亚孤儿院的那个小型教堂里当牧师。但是在四年前的那场灵异事件之后他就因为被教会说成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撤了职。”

说着说着，局长又走到了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递给了埃里仕。

“萨塔林，你带他去黑市，往里走有一家酒馆，找那个叫作普雷迪•瓦伦尼亚的家伙。”

“那个人至少暂时不会对这小子造成威胁，但是你把他送过去之后就立马回来，我会安排两个人换上便装跟过来守在门口，确保这家伙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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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了铁索巴士，等到巴士行驶到了终点站台之后，两个人下了大巴，向着北边走。

“你知道四年前发生的事吗？”

步行中，萨塔林随口问道。

“四年前…你指的是红雾事件吧。”

埃里仕回答道，然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或许那起案件对于当地的居民而言只是成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言，但自己却清晰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

当时有一个牧师带着十几个孩子从那里逃出来。但是剩下的那些孩子以及修女都在红雾退散之后失踪了。

埃里仕亲眼看见，涅哥摩亚的其他警员守在孤儿院门外，还记得在雾还没散的时候能够听见里边还有人在呼救。但是再之后…不仅没能救出来更多的人，就连他们被带去了什么地方也没能找出一点线索…

当时，所有的门都有人守着。但是最后就连系上安全绳走进去的搜救队也全部失踪。

孤儿院在事情发生前不久，有一名修女突然死亡，她的身上长满了红色的真菌，而自己是从那个时候起，接手了调查修女死因的案子。

“噢…我的天，那是个骇人听闻的传言而已，我不太想谈论这些…”

埃里仕移开了视线。

“那些消失在雾里的人，应该现在都去了更美好的地方，对吧？”

“嗯……”

灰蒙蒙的天空中有几只黑鸟低沉地鸣叫着，随后落脚在了楼顶的围栏上，它们似乎交头接耳着，高傲地俯视着在地面上寸步难行的人群。水沟里时不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在昏暗的巷子里，这条水沟似乎变得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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