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两人默契地恢复了表面上的疏远。祁繁起床时祁简已经离开,只在桌上留了张字条:“U盘已处理,别担心。——J”
这个简短的保证并没能让祁繁安心。整个上午,他都在观察林媛的动向,但她表现得异常安静,甚至没往他这边看一眼。祁简则一直待在学生会,午饭时也没出现在食堂。
下午第二节课间,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一段熟悉的对话:
"...那些画...我以为你都扔了..."
"...如果我们是陌生人,我会不会已经告诉你..."
"...睡吧...明天很重要..."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祁繁。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广播里的录音还在继续,但接下来不是空白,而是一段他们从未听过的内容:
"...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要你这样...若即若离地折磨我!"
"...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那就一起跳!"
这是昨晚在琴房的对话!林媛不仅录了音,还特意截取了最暧昧的部分。祁繁猛地站起来,冲出教室,却看到祁简已经从学生会办公室方向跑来,脸色煞白。
“广播室!”祁简抓住他的手腕,“快!”
他们狂奔向三楼广播站,但为时已晚。推开门时,只见广播设备开着,U盘插在接口上,而室内空无一人。祁简迅速拔掉U盘关闭广播,但整个学校都已经听到了。
走廊上开始聚集看热闹的学生,窃窃私语像瘟疫一样蔓延。祁繁看到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更多人则是震惊和猎奇的目光。
“跟我来。”祁简拽着他走向楼梯,“别理会他们。”
但刚下到二楼,教导主任李老师就拦住了他们:“祁简,祁繁,校长要见你们。现在。”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除了校长本人,还有教导主任、年级组长和心理老师。林媛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担忧。
“坐。”校长指了指面前的两把椅子。
祁简没有动:“请问有什么事?”
“别装糊涂了。”教导主任厉声道,“刚才的广播怎么回事?那段录音……”
“是伪造的。”祁简冷静地打断他,“有人恶意剪辑拼接,制造假象。”
林媛突然开口:“我可以作证,那确实是他们的声音。”
“你!”祁繁忍不住指向她,“明明是你……”
“祁繁!”祁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校长,“这件事明显是针对学生会的恶意攻击。作为纪律部副部长,我请求彻查广播站管理漏洞。”
校长推了推眼镜:“录音内容很明确,祁简。你们兄弟之间……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甩在脸上。祁繁的手指掐进掌心,但祁简依然站得笔直。
“校长,”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您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控我和我弟弟luan伦?”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没人想到祁简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个词,连林媛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们只是需要澄清……”校长的语气软了下来。
“录音可以伪造,照片可以借位。”祁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临江酒店当晚的监控记录,证明我们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任何不当行为。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更多证据。”
祁繁惊讶地看着他——这份“证据”显然是刚准备的,但祁简表现得像是早有准备。
校长接过文件看了看,表情缓和了些:“但那些话……”
“兄弟间的玩笑,被恶意剪辑。”祁简面不改色,“如果学校坚持要追究,我父亲会联系他的律师团队。”
提到祁父——市检察院的资深检察官,校长的态度明显变了:“不必闹到那一步。但这件事影响恶劣,你们暂时停课回家反省,等调查清楚再说。”
“林媛呢?”祁繁忍不住问,“她才是始作俑者!”
林媛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把录音交给广播站值班同学,没想到……”
“够了。”校长摆摆手,“林媛也回家反省。其他人先出去,祁简留下。”
祁繁想抗议,但祁简用眼神示意他照做。走出办公室时,他听到校长说:“考虑到你一直以来的优秀表现……”
关上门,剩下的对话被隔绝在内。祁繁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走廊上的学生远远围观着,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二十分钟后,祁简走出来,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
“怎么样?”祁繁迎上去。
“暂时停课三天。”祁简低声说,“走吧,爸妈已经接到通知了。”
他们沉默地走出校门。秋日的阳光依然明媚,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那份监控记录……”祁繁忍不住问。
“假的。”祁简平静地说,“但校长不敢冒险得罪我爸。”
“然后呢?三天后怎么办?”
祁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三天后,你回来上课,我申请转学。”
“什么?”祁繁如遭雷击,“不行!”
“这是最优解。”祁简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分开后,谣言自然会平息。”
“可……”
“回家别跟爸妈提录音的事。”祁简打断他,“就说我们和人打架了。”
祁繁想说这根本瞒不住,想说转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说他们应该一起面对而不是再次逃避。但看着祁简决绝的表情,所有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风暴降临了。父亲大发雷霆,母亲红着眼睛问他们为什么打架。祁简坚持说是因为有人侮辱家人,他一时冲动动了手,而祁繁只是被牵连。
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居然被接受了——或者说,父母选择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的版本。惩罚是禁足三天,没收手机,写检讨书。
晚上,祁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隔壁床的祁简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月光照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上,勾勒出一个孤独的轮廓。
祁繁想起12岁的祁简对心理老师说的话:“如果没有他,我就不用总是……选择。”
现在,祁简又一次做出了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他。就像从小到大无数次做的那样。
但这一次,祁繁不想接受。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祁简床边。借着月光,他看到祁简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他也没睡着。
“我看到了。”祁繁低声说。
祁简转过身:“什么?”
“那句话的笔迹。”祁繁的声音更低了,“笔记本最后那句……不是你的字迹。”
祁简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大。
“是我的。”祁繁继续说,“虽然刻意模仿了你的写法,但‘寐’字的收笔方式是我的习惯。”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晚更加寂静。
“什么时候发现的?”祁简终于开口。
“今天早上。”祁繁在床边坐下,“我翻了你所有的笔记本,发现那句话是唯一一处出现那种笔迹的地方。”
祁简坐起来,月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所以?”
“所以……”祁繁深吸一口气,“那天在琴房,你说‘那句话是我写的’,其实是骗我的,对吗?”
祁简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本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句“无论发生什么,别停止画画”。
“这才是我写的。”他轻声说,“其他的……都不是。”
祁繁感到一阵眩晕:“那笔记本上那句……”
“我不知道是谁写的。”祁简合上本子,“但肯定不是我。”
这个答案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祁繁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如果那句话不是祁简写的,那会是谁?为什么笔迹和他如此相似?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祁简要承认?
“你撒谎。”祁繁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是谁,对吗?”
祁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重要了。”
“重要!”祁繁抓住他的手腕,“这关系到……”
“关系到什么?”祁简突然提高了声音,又迅速压低,“我们的关系?我们的未来?”他苦笑一声,“祁繁,没有未来。从出生那天起,我们就注定……”
他的话戛然而止。楼下传来父母的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等脚步声远去,祁繁才松开手。
“注定什么?”他追问。
祁简摇摇头,重新躺下:“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祁繁知道今晚不会得到更多答案了。他回到自己床上,但睡意全无。窗外的月亮被云层遮住,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在他脑海:如果那句话不是祁简写的,而笔迹又和他如此相似……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写的?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发冷。他翻身面对墙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黑暗中,那句话仿佛悬浮在眼前,每个笔画都清晰可见:
【你弹钢琴的样子让我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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