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拍在教室玻璃上,我缩在教室后排,盯着掌心皲裂的伤口发呆。冻疮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握笔时钻心的疼,可数学卷子上还有大半片空白亟待填满。窗外,二爸开着新买的轿车送表姐去机场,引擎的轰鸣声碾过结冰的路面,惊飞了屋檐下觅食的麻雀。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书包里装着用旧报纸包好的练习册——那是从废品站淘来的往届高考题,边角被水渍晕染得发皱,却被我视作珍宝。路过文具店,橱窗里崭新的错题本泛着柔光,标价38元,抵得上母亲在工地搬三天砖的工钱。
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混着中药的苦涩扑面而来。母亲正趴在灶台前生火,剧烈的咳嗽震得后背起伏不停。药罐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白发。"回来啦?"她强撑着起身,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我慌忙扶住她,触到她掌心烫得惊人。
诊所里,医生举着化验单摇头:"长期劳损加上风寒入体,再拖下去要转成肺炎。"母亲攥着缴费单的手指微微发抖,单子上"住院押金3000元"的数字刺得她眼眶发红。我突然想起枕头下藏着的存折——那是用奖学金和打工钱攒的1500元,原本打算交下学期的资料费。
深夜,我把存折塞进母亲手心。她盯着存折上歪歪扭扭的存款人姓名,眼泪砸在扉页上:"囡囡,这是你的学费..."我抱住她单薄的肩膀,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先治病,我可以申请助学金。"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塑料布的破洞洒进来,在存折上镀了层银边。
住院的日子里,我和哥哥开启了连轴转的生活。清晨五点,我摸黑去早餐铺帮忙包包子,滚烫的蒸笼雾气糊住眼镜;放学后直奔工地搬砖,粗粝的水泥袋磨破了手套,在掌心留下血痕。哥哥则在夜市摆摊修电器,寒风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手指冻得连螺丝刀都握不稳。
某个雪后的黄昏,我在医院走廊撞见二爸。他拎着果篮往VIP病房走,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看你奶奶?"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早说了,女人家别太逞强..."我攥紧保温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不劳您费心。"转身时,听见他对着电话抱怨:"医院真抠门,普通病房连暖气都没有..."
母亲出院那天,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她戴着我用毛线织的围巾,笑眼弯弯:"等开春,妈再去找活干。"我望着她手腕上输液留下的淤青,突然想起课本里的句子:"即使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雪落在睫毛上融化,远处的霓虹灯牌在雪幕中晕染成温暖的光晕,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无数条道路在脚下延伸,每一条都通往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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