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重逢

第二章 雪地里的重逢

十五岁的冬天，雪粒子打在路灯上沙沙响。祝平安把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手里的胡萝卜“啪嗒”掉进雪堆——她和徐杏堆到一半的雪人歪着脑袋，两颗煤球眼睛被风吹得发亮。

“靠，这破雪怎么越下越大！”祝平安搓着冻红的鼻尖，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闷声闷气的哭叫。她抄起树根状的树枝就往声源跑，徐杏在身后喊：“平安你别冲动——”话没说完，就见穿粉色羽绒服的身影已经跃进雪坑。

四个染黄头发的男生正围着穿初中校服的男孩，其中一个揪着对方书包带晃悠：“小矮子，兜里有钱没？”

“你们干什么呢！”祝平安把树枝往雪里一插，活像举着把青龙偃月刀，“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学生，要点脸不？”

为首的黄发男生转着打火机回头，扫了眼她不到一米六5的个头，嘴角扯出笑：“哪儿来的小娃娃？回家玩过家家去，哥哥们这儿办正事儿呢。”

“办你大爷！”祝平安弯腰抄起块拳头大的雪团，里面还裹着半块冻硬的石子，“再不走信不信我砸烂你们牙？”

“哟，脾气挺爆啊？”另一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往前跨半步，“要不你砸一个试试？”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闷响，雪球正中他额头。石子擦着脸颊飞过，在雪地上砸出个小坑。男生捂着脸骂脏话，祝平安已经又抄起两块雪疙瘩：“来啊！谁怕谁！”

四个男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捂着脸嘟囔：“这疯丫头真敢砸......”黄发男生瞪了眼同伙，又盯着祝平安手里的“武器库”，啐了口唾沫：“算你狠，走着瞧！”说罢踢了脚雪堆，骂骂咧咧地拽着同伴走远。

“切，怂包。”祝平安甩了甩冻僵的手，转身对缩在假山后的男孩招手，“没事了，他们走了。”

男孩怯生生地探出半张脸，忽然指向她身后：“姐、姐姐，有人......”

“喂，谁在那里偷窥？小心我把你的头打爆！”祝平安抄起最后一块“弹药”转身，却在看见阴影里的人影时愣住——穿黑色羽绒服的高个男生倚着树，指尖夹着片雪花，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么凶？”男生抬手把雪花弹掉，路灯在他睫毛上镀了层冷光，“当年那个追着狗跑的小霸王，现在学会英雄救美了？”

祝平安握着雪球的手慢慢垂下来，睫毛上的雪粒子忽然开始融化。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雪粒落地的轻响，喉咙发紧，却故意扯出个凶巴巴的笑：“夏景铖，你丫怎么跟个鬼似的杵在那儿？想冻死在这儿给我堆雪人当素材？”

“你怎么知道是我？”夏景铖往前走两步，运动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响，“我记得某人当年连‘景铖’两个字都写不利索，还说我名字像‘甜橙’......”

“滚蛋！”祝平安感觉耳朵发烫，幸亏围巾捂得严实，“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说，什么时候开始当偷窥狂的？”

“就你砸人那下。”夏景铖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雪球，忽然伸手捏了捏她冻红的鼻尖，“还是这么虎，不怕人家回头找你麻烦？”

祝平安拍开他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在雪堆里翻找：“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

“当当——”她举起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躺着七八张泛黄的糖纸，“当年你扔我车上的，我全捡回来了。”

夏景铖瞳孔微缩，看着她指尖捏着的糖纸船，忽然笑出声：“你居然留着这破玩意儿？”

“怎么？嫌弃？”祝平安挑眉，“当年是谁哭着鼻子说‘平安姐姐救我’？是谁把我的平安符塞裤兜塞成咸菜？”

“停——”夏景铖举手投降，“那时候小，不懂事......”

“现在就懂事了？”祝平安踢了脚他的雪地靴，溅起的雪沫扑在他裤腿上，“这么多年不联系，一出现就当缩头乌龟，看我不揍你——”

她作势要扑，却被夏景铖往后一躲，脚跟不稳踉跄着摔进雪堆。头顶传来他的轻笑，带着胸腔震动的闷响：“祝平安，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要你管......”她嘟囔着坐起来，忽然看见徐杏举着手机从树后蹦出来，屏幕上还闪着拍照界面。

“哇塞，平安你藏得好深！”徐杏跑过来挤眉弄眼，“这就是你常说的‘隔壁傻大个’？真人比照片帅多了！”

“照片？”夏景铖挑眉看向祝平安。

“徐！杏！”祝平安抓起团雪就往闺蜜脸上砸，却被对方灵活躲过，雪球“啪”地糊在夏景铖胸口。

“谋杀啊？”夏景铖捏着湿掉的衣领，故意凑近她耳边，“当年你说要当船长带我打海盗，现在船长说话还算数吗？”

祝平安感觉脖子后面窜起热意，抓起地上的胡萝卜就往他怀里塞：“先当雪人保镖！把这破胡萝卜给我插正了，不然本船长扣你工资！”

“得嘞，船长。”夏景铖接过胡萝卜，指尖蹭过她手套上的雪渍。远处便利店的暖光映过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左边那个举着树枝张牙舞爪，中间那个弯腰认真调整胡萝卜角度，右边那个举着手机偷偷拍特写，雪粒子落在他们发顶，像撒了把星星。

雪越下越大，祝平安看着夏景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被风吹散的糖纸船。原来有些东西，就算隔了八年风雪，也会顺着光的方向，重新漂回掌心。

“喂，夏景铖。”她踢了踢他的鞋跟，“明天去玩给我带杯奶茶，要全糖加珍珠。”

“这么凶？”他直起腰，睫毛上落了片雪花，“我要是不带呢？”

“那我就——”祝平安忽然弯腰团了个大雪球，“把你埋进雪人肚子里当填充物！”

“祝平安！你谋杀啊——”

笑声混着雪粒子在夜风里打转，徐杏举起手机拍下雪景，镜头里两个追打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在雪地上拖出两道交缠的脚印。远处传来便利店的《圣诞快乐》铃声，雪人的胡萝卜鼻子在月光下闪着暖光，像极了那年春天，巷口麦芽糖摊子前，两颗沾着草汁的小脑袋并排蹲下时，落在糖纸上的第一缕阳光

小小平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