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白大褂与银戒指

江淮在暗房的幻觉消退后，循着照片线索来到仁和医院精神科

　　消毒水的气味像钝刀般刮着江淮的鼻腔。仁和医院精神科的浅绿色墙漆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探视证塑封膜上的日期"2019.05.17"与照片墙的异常日期严丝合缝。他站在电梯间的阴影里，拇指反复摩挲着证件边缘的防伪凸点。三楼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时明时暗，像某种不怀好意的暗示。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15:03，但所有电脑屏幕都停留在蓝天草原的屏保画面。江淮的球鞋踩在防滑地胶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值班台后方的排班表液晶屏突然跳转到夜间模式，刺目的红字显示着2019年5月的排班记录。

　　"请问棠梨护士今天在哪个病区？"

　　正在整理病历的护士长手指僵在半空。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骤然收缩的瞳孔。"我们医院没有这个员工。"圆珠笔在她指间转了个突兀的圈，"您是不是记错分院了？"

　　江淮解锁手机推到对方面前。照片里棠梨穿着护士服倚在处置车旁，背景正是这条走廊的消防栓，日期水印清晰显示2019年5月16日。护士长的指甲在台面刮出三道白痕，她突然抓起内线电话："保卫科请来下护士站。"

　　档案室门把手的锈迹像干涸的血痂。江淮用肩膀撞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野蔷薇的残香扑面而来。2019年的值班记录本孤零零躺在架子上，五月十七日那页被撕得只剩犬牙交错的纸茬。他蹲下来用手机照明，断口处粘着几根褐色尖刺——和暗房照片里爬出的红丝有着相同的纹理。

　　储物柜最底层的抽屉卡着半片枯叶。金属胸牌在江淮掌心跳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时，"棠梨"两个字在斜射的阳光里浮起细小的金粉。爱心图案右下角的缺口像被什么利器刻意剜过，与他口袋里那枚银戒内圈的刻痕严丝合缝。

　　"这是精神科三病区专用储物柜。"

　　江淮猛地回头。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站在门口，胸牌上"实习"两个字被马克笔涂得发黑。医生弯腰捡起江淮掉落的戒指，指腹擦过内圈刻字时突然轻笑出声："真巧，我学姐也有枚这样的..."

　　话音戛然而止。医生盯着戒指内壁的"2019.05.17"刻字，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迅速把戒指塞回江淮手中，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框时带起一阵消毒水味的旋风。

　　储物间重归寂静。江淮把胸牌翻过来，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标本室钥匙在7号柜"。窗外的云层突然压得很低，阳光在钥匙齿槽上割出锐利的阴影。当他转动钥匙打开标本室的气密门时，整面墙的福尔马林罐子同时泛起涟漪。

　　最中央的玻璃罐里，一枝野蔷薇标本正在溶解。暗红色的汁液渗透标签，露出被遮盖的采集日期：2019年5月17日。江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罐底沉淀的银色素圈戒指在液体中缓缓旋转，内壁刻字透过玻璃放大成刺目的光斑——

　　和他此刻紧握的戒指一模一样。

　　标本室的门锁突然自动弹开。走廊应急灯开始频闪，远处传来轮椅碾过地胶的声响。江淮攥着两枚戒指退到墙角，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相册界面。2019年5月16日拍摄的棠梨工作照正在扭曲变形，护士服胸牌上的爱心缺口逐渐扩大，最终吞噬了整个画面。

　　轮椅声在门外停住。金属门把手缓缓下压的瞬间，江淮看清了手机相册突然多出的照片——2023年5月17日的病房监控截图里，植物人状态的棠梨无名指上，那圈苍白的戒痕正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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