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里的红色安全灯突然熄灭,江淮的后背紧贴着金属柜门,管理员电光束在化学药剂的气味中划出锐利切线。一滴显影液顺着倾斜的托盘边缘坠落,在病历卡背面溅出星形水渍。
"出来!"管理员的手电光柱钉在江淮脚边三寸处,钥匙串在铁门把手上撞出金属的颤音,"那间档案室十年前就封了,不可能有——"
江淮的指甲抠进病历卡边缘。那些凸起的刻痕在黑暗中像盲文般清晰,他猛地将卡片推向光束中心。"你看不见这些刻痕?"玻璃器皿的碎片在他脚底碾磨成粉末,膝盖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渗出血珠,在地板上拖出断续的暗痕。
管理员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困惑之间。手电光剧烈晃动,照亮他收缩的瞳孔:"什么刻痕?那就是张空白——"话音戛然而止,老式显影液吊架被江淮扯断的瞬间,铜制挂钩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砸碎了墙角的安全灯箱。
黑暗如浓稠的显影液般灌满房间。江淮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膜上敲击,管理员摸索钥匙的金属刮擦声近在咫尺。他扑向记忆里通风管盖板的位置,手背蹭到某种潮湿的纤维——是那条蓝条纹腕带,此刻正挂在生锈的螺栓上微微摇晃。
"别动!"手电光束突然从背后刺来。江淮抓住腕带扯落的瞬间,铁皮盖板被撞开的巨响震得他牙关发酸。通风管道里沉积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光束中形成旋转的颗粒漩涡。他蜷身钻入管道的刹那,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后颈——是管理员伸来的手,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火辣的刮痕。
生锈的管道内壁剐蹭着手肘,江淮在绝对的黑暗里爬行。腕带缠在手腕上越来越紧,劣质布料吸饱了汗水,散发出淡淡的漂白水味道。前方传来水滴击打铁皮的声响,有风裹着霉味从缝隙渗入,他突然意识到这条管道通往医院废弃的洗衣房。
"第三病区4床不是终点"——腕带内侧的绣线在潮湿中膨胀,江淮的拇指摸到某个凸起的线结。身后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管理员似乎正试图撬开更宽的入口。他加速爬行时,腕带突然被突出的铆钉钩住,撕裂的布料在黑暗中发出丝绸般的脆响。
显影液从裂缝滴落的声响近在耳边。江淮摸到腕带断裂处粗糙的纤维,某种细小的硬物硌在指尖。借着手表荧光,他看见半片透明薄片嵌在布料夹层里,边缘刻着极小的数字:B2-7。
管道突然倾斜向下,江淮失控滑行的瞬间,腕带残片从指缝飞脱。手肘撞上分流阀门的凸起,剧痛让他咬破了口腔内壁。血腥味弥漫开来时,通风井的网格盖板在重压下变形,月光像冰凉的显影液般浇在他脸上。
灌木丛的枝条抽打着裸露的手臂。江淮滚落在排水沟边缘,撕裂的袖口下露出三枚排列成三角形的针孔痕迹。远处的探照灯扫过围墙,照亮他颤抖着展开的腕带残片——被显影液浸透的布料正逐渐显现出淡蓝色的路线,在"地下二层"的字样下方,有个用止血钳刻出的歪斜箭头。
暗房方向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江淮把残片塞进齿间咬住,翻身滚进茂密的冬青丛。他的膝盖撞上某个坚硬的物体,月光下泛起金属冷光的,是半截埋在土里的输液架。架子上缠着褪色的蓝条纹布条,在夜风里轻轻飘荡,像一条被遗忘的腕带。
围墙外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江淮蜷缩在灌木阴影里,舌尖尝到布料上残留的显影液苦味。远处传来铁门开合的闷响,手电光束在草坪上织出交错的网,而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内侧的针孔——那三个小点排列的角度,与棠梨病历上记载的镇静剂注射记录完全吻合。
冬青丛的枝叶突然无风自动。江淮屏住呼吸,看着一只穿着蓝色塑料拖鞋的脚踩进视野。拖鞋前端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在月光下像干涸的显影液。那只脚在输液架前停顿片刻,转向了围墙另一侧的员工通道。
腕带残片上的路线图正在月光下继续显影,淡蓝色的线条像血管般延伸,在地下二层平面图的边缘,突然分岔出细如发丝的红线。江淮的指甲无意识抠进针孔周围的皮肤,那里有圈几乎褪净的蓝色印记,形状像极了病号服腕带上的编号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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