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镜中到影

江淮跟随腕带指引冲进通风管道，风管道里的金属接缝咬进江淮的膝盖，每一次匍匐前进都像在刀尖上爬行。腕带残片突然高频震颤，蓝光转为刺目的猩红，在管壁投下蛛网状光痕。前方拐角处，半块锈蚀的编号牌"B2→"悬在螺丝钉上摇晃，后面是垂直向下的竖井。

　　江淮抓住井壁凸起的铆钉往下滑，指腹蹭过某道新鲜刮痕时嗅到铁锈味。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组成箭头形状，最深处嵌着半片指甲。井底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是老式显像管电视启动的嗡鸣。

　　鞋底触到地面的瞬间，整片菱形地砖突然亮起。江淮踉跄着撞进环形镜屋，三十七个镜面里的自己同时抬头——病号服左袖的"A1-3"编号在冷光中格外扎眼。第三个镜面突然延迟了半拍才模仿他的动作，倒影里的江淮正用输液架戳向自己咽喉。

　　"操！"真正的江淮后退撞上金属台，手术器械在托盘里叮当作响。所有镜像突然集体前倾，第十七号镜面里的"自己"扯开病号服，露出与棠梨照片里完全一致的淤青图案。

　　中央镜面时泛起水波纹。抡起输液架砸过去，钢化玻璃爆裂的脆响里浮现出医疗舱的轮廓。舱体连接着数十条光纤导管，像操纵木偶的银线般没入天花板。显示屏上跳动着脑电波捕捉图案，而棠梨——真正的棠梨——睫毛上凝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输液架当啷落地。江淮的手掌贴上舱体观察窗，医疗舱里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那不是植物人茫然的眼神，而是高三教室里那个托腮看云的棠梨才会有的，带着狡黠亮光的凝视。

　　"那些阳光下的相遇..."江淮的指甲在观察窗上刮出白痕，"全是你们编的？"

　　医疗舱顶部的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泛黄的监控录像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修改设备参数，胸卡上的"江"字被血迹遮去半边。画面角落闪过"记忆嫁接进度87%"的提示框，而病床上的少年赫然长着江淮十八岁的脸。

　　通风管道传来塑料拖鞋的摩擦声。江淮抓起手术刀划向投影幕布，飞溅的纤维碎片中，医疗舱里的棠梨突然抬起右手。她的指尖在观察窗上缓慢移动，留下带雾气的字母——RUN。

　　所有镜子在这时同时渗出鲜血，液体顺着裂纹状的导电线汇聚成巨大箭头，指向镜屋深处闪着红光的消防柜。江淮撞开柜门时，整面医疗舱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显示屏上的脑电波图案炸成漫天雪花点。

　　柜内监控屏幕自动跳转到新画面：父亲正在某份文件上签名，镜头拉远露出标题《A组记忆覆盖协议》。穿着蓝条纹病号服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而隔壁舱体里——江淮的瞳孔剧烈收缩——十五岁的棠梨正在拼命捶打观察窗。

　　塑料拖鞋的声音已到竖井上方。江淮扯下消防斧劈向主控台，飞溅的火花中，某个镜像突然凝固成棠梨花店里的模样。穿碎花裙的倒影举起喷壶，水珠在镜面上绽开成"地下室"三个字。

　　医疗舱的警报声突然转为长鸣。江淮转身时，所有镜像集体做出举枪射击的动作。通风管口坠下一滴黏液，正落在他的后颈，带着停尸房特有的福尔马林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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