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银血密匙

黑暗的通风管道内，江淮顺着血迹爬行，银血覆盖率持续上升，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江淮的右眼视野完全被银色占据，像隔着一层水银玻璃看世界。左臂的知觉正在消失，指尖划过管壁时只能听到金属相刮的刺响。身后两米处，三根银色触须像毒蛇吐信般伸缩探路，管壁上的菌丝随着它们的经过泛起涟漪般的银光。

　　"记忆统一进度93.7%..."机械声从管道拐角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江淮的膝盖撞上一处凸起的铆钉。剧痛让混沌的意识短暂清醒，借着右眼诡异的银光，他看见铆钉上缠着几根长发——深栗色，发尾微卷，和棠梨失踪那天扎的马尾辫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脏突然泵出滚烫的血，暂时冲淡了血管里银液的冰冷。

　　管道突然向下倾斜。江淮失控地滑落，手肘在急速下滑中擦出火花。在坠入黑暗前，他瞥见管壁上用指甲刻出的箭头，旁边是歪扭的日期：2014.5.18。

　　坠落只持续了三秒，却像经历了一场时空穿梭。江淮摔进厚厚的积尘里，扬起的灰烬中飘着熟悉的化学药剂味。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银色黏液从鼻腔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白烟。

　　这是间废弃的药品储藏室。倾倒的货架形成诡异的三角空间，墙角的应急灯管时明时暗。江淮的目光被货架阴影里的玻璃碎片吸引——那些碎片排列得太整齐了，像是有人精心布置的标记。

　　"咯吱——"

　　通风管道口传来金属变形的声响。第一根银色触须刺破滤网时，江淮撞向最近的货架。倒塌的金属架掀起尘浪，露出后面半箱破碎的乙醚瓶。刺鼻的气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高中化学课的片段闪回眼前：棠梨踮脚去够顶层试剂架，阳光穿过乙醚瓶在她锁骨投下月牙形的光斑...

　　触须突然停滞了一秒。江淮猛地扯下衬衫裹住乙醚瓶残骸，朝涌来的银液掷去。玻璃碎裂的脆响中，银色黏液像被烫伤般剧烈收缩，露出小片正常的地面。

　　"乙醚浓度...抑制..."机械音出现杂波。

　　喘息间，江淮注意到某块玻璃碎片的反光角度异常。爬过去翻转碎片，背面用血写着几行小字，字迹因为氧化变成褐黑色：

　　「真钥匙是锁骨月牙\

　　划开才能看见密码\

　　他们用接口反向操控记忆\

　　2014.5.18是覆盖起点」

　　碎玻璃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江淮的指尖抚过那些字迹时，后颈的金属层突然发烫，烫得他眼前浮现出父亲的白大褂下摆——那天在化学实验室，父亲的白大褂也沾着同样的血迹。

　　储藏室的门被撞得变形。金属门框中央凸起一个人脸轮廓，银色的眼皮一开一合。"江淮..."追捕者模仿着他的声线，"我们本该是一体的..."

　　没有犹豫的时间。江淮抓起最锋利的玻璃片，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皮肤已经浮现出淡银色纹路，正中央有个几乎不可见的月牙形凹陷。玻璃刃刺入皮肤的瞬间，银色的血和红色的血同时喷溅，在空气中凝成奇特的螺旋状。

　　疼痛像闪电劈开混沌。江淮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真实记忆：父亲将注射器刺入棠梨的锁骨月牙，她挣扎时打翻的乙醚瓶，自己冲过去却被按在实验台上的视角...这些画面闪过时，伤口处的银血突然退散，露出皮下的一组荧光数字：0518。

　　整个储藏室突然震动。角落的地板弹起一块方形暗门，升降梯的冷光像刀锋般劈开黑暗。江淮拖着半金属化的左腿向光源爬去，身后传来门框彻底崩裂的巨响。

　　"覆盖率94.9%..."追捕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记忆嫁接即将..."

　　江淮滚进升降梯的刹那，看见追捕者的脸完全液化重组，最终定格成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银色的手臂穿透即将闭合的舱门，却在接触到乙醚残留物时剧烈抽搐。

　　升降梯开始下行。透过逐渐缩窄的门缝，江淮看见储藏室的天花板渗出银色暴雨，那些液体在半空凝聚成无数个棠梨的轮廓。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层层叠叠如同电子合唱：

　　"你终于找到真正的我了..."

　　舱门完全关闭的瞬间，江淮的银化右眼突然恢复了一秒清明。在最后那帧视野里，他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攥着一张被血浸透的照片残角，上面是棠梨真正的笔迹：

　　「他们在用我们的记忆喂养它」

　　升降梯的显示屏亮起红光，倒计时从30秒开始跳动。江淮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摸索舱壁，在通风口边缘触到一块凸起的金属片。剥开锈蚀的表层，里面藏着一支老式注射器，针管里晃动着深蓝色液体。

　　针剂标签上印着褪色的字迹：「A1-3号原始记忆载体」。

　　升降梯的金属地板传来细微震动，江淮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深蓝色液体在注射器里微微晃动，针尖反射着冷光。他忽然意识到这是父亲实验室的标记方式——A系列代表原始样本，1-3号正是棠梨失踪那天的日期。

　　"18秒..."机械女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江淮猛地抬头，发现通风口网格后闪过银光。他攥紧注射器，针管上的标签突然开始溶解，露出底下另一行小字：「记忆锚点，仅限初始载体使用」。

　　右臂的银化部分突然传来刺痛，像有无数根针在皮肤下游走。江淮咬紧牙关，看到银色纹路正顺着血管向心脏方向蔓延。升降梯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灯光闪烁间，他瞥见自己映在金属壁上的影子——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变成流动的金属。

　　"10秒..."

　　通风口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江淮用膝盖压住颤抖的右手，将针尖对准左臂尚未银化的区域。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恢复知觉，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左手背上的血管突然变成深蓝色，与针管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5秒..."

　　升降梯猛地顿住，舱门开启的瞬间，江淮踉跄着扑出去。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某种腐烂水果的甜腻，他摔在铺满电缆的地面上，抬头看见无数悬挂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闭着眼睛的棠梨，她们的锁骨处全都有月牙形的银色标记。

　　最近的培养舱突然睁开双眼，银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江淮。她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你来得正好，最后一块记忆拼图..."

　　江淮背后的升降梯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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