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余温2

时间仿佛凝固了。江沉看着那页被翻开的速写——十二岁的季燃在操场奔跑的背影，阳光透过他的白衬衫，勾勒出少年初显的肩线。页脚标注着日期：2015年9月12日，那是季燃在校运会上夺得四百米冠军的日子。

季燃弯腰捡起速写本，江沉想要阻止却动弹不得，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眼睁睁看着季燃翻动那些泛黄的纸页，每一页都是不同时期的季燃，从孩童到少年，从笑颜到沉思，有些甚至是江沉根据传闻想象出来的场景——季燃在初中毕业旅行时在海边的样子，季燃暑假参加音乐节的样子...

"这是什么？"季燃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停在一页被反复涂改又划破的自画像前。画中的江沉右脸布满狰狞的疤痕，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纸面布满橡皮擦过的痕迹和指甲的抓痕，仿佛作画者曾试图毁灭这幅画却又不忍心彻底撕碎。

江沉感觉呼吸困难，右脸的疤痕开始隐隐发烫，就像七岁那年被火焰舔舐时的感觉。他想逃跑，双腿却像灌了铅。季燃继续往后翻，后面的画作越来越黑暗，有些甚至沾着可疑的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画了十年...的我？"季燃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认识我？"

江沉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一把抢回速写本，紧紧抱在胸前，像守护最后一块遮羞布。"对不起。"他嗫嚅着，声音颤抖，"我...我不是..."

季燃却突然伸手拨开了江沉遮脸的头发。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江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右脸的疤痕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也暴露在季燃的目光下。那道从耳后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阴雨天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

"这是..."季燃的手指悬在半空，没有触碰那道疤，但眼神中没有江沉预想的厌恶或怜悯，而是一种奇怪的了然，"所以你才总是躲着。"

江沉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画架，几支铅笔滚落在地。他慌乱地抓起书包想要逃离，却被季燃一把抓住手腕。

"等等。"季燃的手很暖，与江沉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你叫什么名字？"

江沉不敢相信季燃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十年，他像个影子一样跟随季燃的轨迹，而对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这认知比疤痕暴露更让他痛苦。

"江沉。"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江沉。"季燃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尝这个名字的滋味，"你为什么画我？"

画室外的雨声突然变大，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瞬间照亮了江沉苍白的脸和季燃探究的眼神。江沉感觉自己的秘密像那张被水浸湿的画一样，在季燃面前无所遁形。

"因为..."江沉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因为你是光。"

季燃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江沉趁机挣脱，抱着速写本冲向门口。他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季燃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素描——那是今天的作品，季燃在篮球场跃起投篮的瞬间，画纸角落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若能触碰光，即使被灼伤又何妨？"

雨幕中，江沉奔跑的身影越来越远，而季燃站在画室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素描，眼神复杂得如同此刻阴晴不定的天空。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